阿依赞将亚希利所说的话翻译给绪方和阿町听后,正将一根过长的木柴掰成两段投入火堆中的绪方,为了不吵醒莉拉塔,像亚希利那样压低着音量,轻声说道:
“等明天早上醒来后,就绕会路,去一趟那个锡瓦西村吧。把她送到她外婆那去。”
刚才,在莉拉塔还醒着时,亚希利便问过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据莉拉塔所说,她还有一个住在锡瓦西村的外婆。而这锡瓦西村距离这里不算很远,即使是步行,也只需要走上1天左右的时间,因为常常要前往这座村子探望外婆的缘故,所以莉拉塔也记得该如何前往锡瓦西村。
绪方话音落下,阿町和阿依赞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唉……”阿依赞长叹了一口气,“这女孩真是太可怜了啊……自己的父母、爷爷全都于一夜之间死去……”
“也不知这女孩日后能否振作起来……”
“在我还是一个刚开始学习狩猎技艺的年轻人时,我们村子里就曾出过一个遭遇了重大打击,然后没能振作起来的人……”
“那人的母亲早逝,是被父亲拉扯大的,与自己父亲的感情极深。”
“然而有一天,悲剧发生了——那人的父亲进山狩猎时,不幸失手,遭到了群狼的攻击。”
“等村里的其余人找到那人的父亲时……其尸首已经被群狼给啃咬得不成人样了……”
“那人得知自己的父亲死于非命后,没能挺过这打击,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
“会时不时地对着身前的空气傻笑,或是对着身前的空气说话,跟自己那已经不在的父亲聊天……”
绪方和阿町一直静静地听着阿依赞的讲述。
待阿依赞话音落下后,阿町忍不住出声追问道:
“最后那人怎么样了?”
“自杀了。”阿依赞轻叹了口气,“他父亲死去的几个月后,他在某天晚上用山刀割烂了自己的喉咙……”
“……真可怕。”阿町唏嘘着。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专业词汇,所以阿依赞并不知道——他刚刚所说的那人的状态,就是很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俗称的“tsd”。
在经历、目睹或遭遇到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后,就容易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出现各种各样的精神障碍。
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们的临床表现各不相同。有些患者尚还能勉强进行正常的生活,但有些患者则属于若不看紧他、给他及时治疗,则后果不堪设想……
莉拉塔在短短一夜之间便失去了自己的几位至亲——于如此年幼的年纪里遭遇了这种惨剧,的确是极容易患上这“创伤后应激障碍”……
一直在专心往火堆里塞树枝的绪方,此时停下了正往火堆里塞树枝的手。偏过头,看向不远处那正蜷缩在毯子里熟睡的莉拉塔。
沉默片刻后,绪方低头、在脚边的那堆用来当柴火来烧的树枝里翻找着什么。
很快,绪方便从这堆树枝里找出了一根长度、粗细都为中等、较为笔直的一根树枝。
“怎么了?”阿町朝绪方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们继续往火堆里加木柴。”绪方没有回答阿町的这问题,而是用不咸也不淡的口吻说道,“我去外面找点东西,很快回来。”
“找东西?”阿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加浓郁了些,“找什么东西?”
“找4片大小合适的树叶。”绪方说。
说出这句话后,绪方便径直离开了山洞,留下阿町等人一脸疑惑地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绪方便回来了——捏着4片大小相近,因失去水分而有些干枯、发硬的树叶回来。
在回到山洞中后,绪方就拿着这4片树叶,以及自己刚刚从那堆树枝中翻找出来的那根长得较为笔直,长度、粗细都适中的树枝,朝山洞的最深处走去。
“我要做点东西,你们不要过来看哦。被你们看着的话,我是做不出东西来的。”
说罢,绪方便背朝着阿町他们,坐在山洞的最深处,手上开始捣鼓着什么东西。
绪方是那种“没办法被人看着做事”的人。
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前世,写作业的时候若是背后有父母或老师在那看着,绪方就有种如坐针毡、很不自在的感觉,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虽然绪方已经发出提醒了,但阿町还是一蹦一跳地朝绪方走去。
“你要做什么东西啊?”
阿町刚靠近,绪方便迅速将自己刚刚找来的那4片树叶以及树枝往怀里一藏,接着没好气地朝阿町说道:
“我不是说了不要过来看吗……你明天早上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东西了。”
阿町撇了撇嘴:“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你不让我看的话,那就算了。你这东西做起来应该不耗时吧?夜已经很深了,可不要为了做这玩意而耽误了睡觉啊。”
“放心吧,用不了多少时间的。”绪方轻声回应道。
见绪方这么说了,阿町也不再多讲什么,回到自己刚才所坐的地方,继续往火堆里添加着树枝。
火焰放射出来的火光打在正背对着阿町等人的绪方的脊背,将绪方的身影投射到绪方面前的岩壁上。
人影随着火焰一同微微晃动。
影子与他的主人一起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物事,不知摆弄着何物……
……
……
翌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