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更改了战法。
你不是能预知我的动作吗?你不是能靠着预知我的动作来进行闪避吗?
那便要看看你这已经负了重伤的身体,能闪多久!
他攻击着,猛烈地攻击着,逼迫源一闪避,逼迫源一消耗着他的体力。
事态的发展,一如丰臣信秀的预想——避免与身体素质占优的他拼刀的源一,闪转腾挪,闪避着他的攻击,被他不断地消耗体力。
这个有着“剑圣”之名的老人,不可能不知道再这么与他消耗下去,自己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住——丰臣信秀的心里这么想着。
他想着:不得不拼命闪避着他的攻击的源一,现在应该会感到焦急吧。
然而——在定睛朝源一的脸上看去后,他却未在源一的脸上看到分毫焦躁之色。
他仅看到了……源一的脸上挂着笑容。
并非是掺杂着任何负面情感、多余情感的笑容。
就只是笑。
十分单纯、单纯到没有杂质在内的笑。
……
……
——这是……通透境界吗……?
看着眼前变得“通透”的世界,久违的熟悉感,涌上源一的心头。
曾几何时,他也曾数次试过这样——眼前所见之物,突然变得“透明”。
因眼前所见之物变得“通透”,所以他为这个与“无我境界”截然不同的状态,命名为“通透境界”。
但在感觉熟悉之余……他又觉得极其得陌生……
此次眼里所见的世界……要远比以往任何一次进入“通透境界”时所见到的世界,都要透明!
风也好,雨也罢。
人也好,剑也罢。
他们的轨迹,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里,全都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已经不像是世界在自己的眼里变得通透了。
更像是自己与世界融为一体了!
自己即是世界,世界即是自己!
自己为何会突然进入这种“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奇妙状态、刚才自己所听到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通透境界”到底是什么……太多太多的疑问,纷至沓来。
源一不知这些疑问的答案。
他现在也顾不上去思考这些疑问的答案。
此时此刻的他,正沉浸于欣喜之中。
——这就是……剑道一途上新的“山峰”与“风景”吗……?谷殼
源一的嘴巴仿佛要发出轻咳一般微微地张开着,唇边涌着止不住的笑意。
丰臣信秀刚才的猜想,其实一点也没错:他的动作,的确都被源一给看穿了。
世界在他的眼里,无所遁形——这自然也包括了丰臣信秀的身体。
丰臣信秀身上的每一次呼吸的变化,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的运动,在源一的眼里都无所遁形。
仅看着丰臣信秀身上的肌肉、骨骼的运动变化,源一便能精准地认出他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动作,是要出什么招。
在丰臣信秀突然一改战法、转而向他发起猛烈的快攻后,源一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丰臣信秀所欲为何。
虽然现在靠着毅力,以及激动的情绪,而暂且压制住了身体的痛楚,但再这么拖下去,用不了多久,他自己便会因体力耗尽而倒下。
换作是此前、在进入“通透境界”之前,源一兴许会暗暗感到心焦,然后绞尽脑汁,思考着能够反制的方法吧。
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感觉情绪格外地镇静。
尽管现在的自己,在一个劲儿地靠着“通透境界”躲闪着源一的攻击。
尽管现在的自己,看上去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体力耗竭而倒下。
但源一就是感觉心情很平静。
宛如站在一潭宁静、没有半点波纹的湖泊上。
脑海中、胸膛里,只剩一种情绪:喜悦。
源一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13岁、回到了初次进入剑馆、回到了初次握剑的那一天。
在初次握剑、打倒了剑馆的老前辈后,那时的他也像现在一样——脑海中、胸膛里,仅剩最单纯的喜悦。
为自己的技艺获得了精进而发自心底里地感到欣喜!
——真是久违了呢,这种自身终于得到精进的感觉。
——对啊……我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源一止不住唇边的笑意。
他自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怕是难以再使用二刀流,所以他刚刚才会将他的炎融收回了刀鞘,仅用双手握持着阳神。
——我就是靠着时刻将剑握剑、时刻准备挥剑,一点一点地精进自身,一点一点地这么活过来的!
是啊。
无需感到焦虑。
无需感到心急。
我还有剑。
我还握着剑!
只要有剑在手,甚至无需畏惧死亡!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