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中言迟疑了一下,咬牙道:“私藏甲胄之事,颇多疑点,不可不查,望皇后明鉴!”
武后道:“那此案交由台狱审理,让你们御史台,还李敬玄一个清白如何?”
尹中言还在考虑,能否找出梅花内卫污蔑的罪状,就听身后两位下属轻轻咳嗽。
他猛然反应过来,面色剧变。
李敬玄如今臭名昭著,御史台帮他,被有心人一宣传,那不是官官相护,恶名缠身?
别的官员倒也罢了,名声差也不妨碍升官发财,但御史万万不能有黑点,否则再去弹劾别人,又有什么说服力?
这还是能翻案的情况,如果翻不了案,那好了,御史台直接靠边站吧!
李敬玄之案沾不得!
尹中言只能俯首:“梅花内卫得圣人诏书,办理此案,我等不敢僭越!”
武后声音猛然变得冰寒彻骨:“亏你心中还有圣人,我当你们御史台,只顾着清誉名声呢!”
尹中言叩首,凄然道:“臣不敢!臣不敢!”
群臣心悸。
明明是一件对武后不利的事情,却被她轻描淡写的化解,反过来利用李敬玄将了御史台一军,这娘们的手段实在厉害。
但事实上武后呵斥御史台后,抿了抿嘴唇,也斜眼看了眼边上的夫郎。
她原本已经制定好了收编梅花内卫,将之变为己用的计划,不料明崇俨请命,李治在难得清醒时期的诏书,让她的谋划胎死腹中,此时心里也在绞痛。
她的失落情绪只在一瞬之间,立刻又振奋精神,冷视群臣:“梅花内卫乃圣人亲立,李敬玄一案,已证圣明,诸位各司其职,不可乱命,至于疏忽之责,我便赦免你们这次!”
群臣拜谢:“谢皇后!”
此事揭过,豆卢钦望再度出列:“皇后雅性恭孝,识达今古,治国辅政,与圣相合,臣请圣人效文献故事,进皇后为天后!”
韦承庆等一众臣子上前:“臣等附议!”
其他反对的臣子,先看了看御史台,又望向两位宰相。
原本四位宰相,李敬玄、戴至德、郝处俊、裴思简,如今一个满门抄斩,两个闭门思过,只剩下裴思简,还是偏于军事的兵部尚书。
而新进位的宰相来恒,代表江南一系的利益,之前附议太子殿下提出的往洛阳就食后,就被狠狠训斥,此时一言不发,显然他现在谋求的是站稳脚跟,否则根本没有发言权。
御史台被一棒打蒙,宰相沉默,看上去拥护天后势不可挡,可武后看着沉默的大半臣子,眼中闪过阴霾:“此事由圣人定夺,倒是吐谷浑复国一事,你们议来议去,可有定案了?”
群臣心想你这娘们真会装,如果不是你拖着事不办,只想着当天后,早就下达旨意了,裴思简立刻出列道:“吐谷浑几经兴亡,百废待兴,今王城已下,各部望风而降,理应速令青海国主与光化公主回国,安定藩国,以稳边境。”
武后冷冷看了他一眼:“凉州韦刺史上奏,吐谷浑今年受灾,粮米不济,若要安定吐谷浑,必供粮送物,然关内也有灾情,陇右今年也欠收,粮米负担,由江南漕运为主,来侍郎,你可有话说?”
来恒上前,有些沉默,心头满是愤慨:“最简单的办法,无疑是带百官去洛阳,关内压力瞬间降低,衍生而来的种种难题都得以解决,整个局面都能盘活,结果你硬压着不走,现在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变出粮草吗?”
武后见他沉默,面色也沉下:“你得圣人信任,自该为上分忧,整顿漕运,加大江南漕米的输济力度,洛阳自长安这一段的黄河,河道狭窄,又多暗礁,可有治理之法?”
来恒面色剧变:“灾情之时,岂可治理黄河,请皇后慎重!”
这回连豆卢钦望和韦承庆都变了神色,关内是关陇集团的根本所在,你不能这样折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