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脸色立刻变了:“他来作甚?老身不是让他速速查案,一切以除贼缉凶为主么?现在正撞上了,可如何是好?”
赵佶道:“娘娘,依儿臣之见,这位公孙判官既然这般刚正不阿,娘娘也不能寒了忠臣之心,召见他时不妨多多支持。”
向太后为难地道:“老身自然是支持公孙判官,将无忧洞彻底清剿的,但正面冲突不比其他,他一位判官与诸位宰相对峙也是奇谈,看来也只能先让他委屈委屈了……”
此时殿外,双方确实上了一出奇谈。
四位年老的紫袍官员,一位年轻的绯袍官员,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抵达福宁宫。
双方对视。
在公孙昭严重,对面依旧是那时永嘉郡王遇害,齐聚的章惇、韩忠彦、曾布、蔡卞四人。
那时公孙昭被招至挨训,章惇还出言维护,郡王安全并不是判官之责,让他去缉捕凶手,其他三位也是附和的。
但这回,和睦的气氛已是荡然无存。
章惇细细打量过来,声音听不出喜怒:“公孙判官所为,胆大过人,当真是后生可畏!”
韩忠彦冷冷地看了过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撇开视线。
曾布和蔡卞的眼神就更为针对,有着文官看到武人得势,猜防百至的审视,又微不可查地带着几分羞恼,似乎酝酿好的某些计划胎死腹中一般。
反观公孙昭,除了基本的行礼外,就一直目不斜视,他无论是官品资历,还是年龄学识,都在这四位之下,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妥的,干脆不说。
而宰相们自恃身份,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多费唇舌,殿外经历了一片无比压抑的沉默,度日如年般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双方同时被传唤进福宁宫内。
在见到向太后的第一眼,曾布和蔡卞就齐齐跪下,争先恐后地道:“公孙昭私心作祟,悖逆无法,网罗罪名,挟辱上官,大失朝廷体面,望太后、望官家从重处之!”
“两位卿家快快请起!”
向太后毫不诧异,命内官将两人扶起。
这两位之前在早朝上就异常活跃,通过针对公孙昭,得到了相当一部分朝臣的支持,此刻显然也是后续,如果公孙昭能被他们拿下,那无论是朝堂威望,还是士林的声名,都会更上一层楼。
两人的话讲完,韩忠彦才跟着道:“曾枢密、蔡左丞所言有理,臣亦是这般认为的。”
向太后也不意外,最后看向章惇。
这位老而弥坚的相公站住了,铿锵有力的声音予以回应:“老臣以为,公孙判官是否网罗罪名,陷害忠良,还要详查,但此事案情重大,无忧洞乃汴京大患,但凡与之牵扯的官吏,都有干涉法司之责,不可宽纵,当三司会审,经以详查,公之于众,方可令朝野上下,为之信服。”
曾布和蔡卞脸色微变,公孙昭闻言则忍不住看了章惇一眼,他本以为自己所遭到的待遇,肯定是受千夫所指,没想到章惇身为首相,所言却是不偏不倚,公正待之。
向太后倒是知道章惇的一贯风格,这位较起劲来也是谁的账都不买,公孙昭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是大事,但在章惇眼里不过如此,他当年大肆清理的官员比现在多上太多,区区二三十人又算得了什么,两三百家再来跟他说吧。
但正因为这样,向太后不敢按照章惇所言,那样的事态就不可控制了,先是模棱两可地道了一句:“诸位所言,不无道理……”
然后看向公孙昭:“公孙判官,你秉公心,弃私情,老身是知道的,然你此次办案亦不免急躁,如今百官对你颇多微词,你可自承错误,以安百官之心!”
在向太后看来,哪怕公孙昭是对的,现在也该服软妥协,先给对方一個台阶下,然后再从中斡旋,争取最大程度的执法力度。
然而公孙昭的回答却是:“臣愿用无忧洞贼子的首级,以安百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