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烨到底还是个讲道理的孩子,听到这话,这才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坐到了毓敏怀里。
毓敏抱着孩子,一边用帕子扇风,一边回想着自己来时走的路,正在思索间,却突然好似听到了什么,她神色一顿。
而站在她身后的那位朴乳母却神色一凝,立刻低下头道:“福晋,不如咱们往那边走走吧,这儿林木多,蚊虫也多。”
她是压着嗓子说话的,仿佛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似得。
毓敏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是等到听清楚了另一边的声音,她便立刻明白了为何朴氏会这么说了。
因为那个说话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是顺治帝!而且除了顺治帝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声。
毓敏心下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是顺治帝和旁的妃嫔在游园吗?
那自己的确该走了,否则碰到了多尴尬,她可没兴致在顺治帝面前表演姐妹和睦。
毓敏急忙起身,就要跟着朴氏离开,但是才刚站起来,对面的人就已经露出了个衣角,毓敏心下一惊,急忙抱着玄烨躲到了假山后头,朴氏也跟着躲了过来。
也幸好这儿花木繁茂,倒是将他们几人遮掩住了。
就在这躲藏间,那一行人已经走了过来。
玄烨此时也看到阿玛了,眼睛一亮就要喊人,毓敏忙不迭的捂住了儿子的嘴,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暴露。
但是当她看清楚走过来的人的时候,毓敏瞳孔骤缩。
和顺治帝同行的,并非是宫里的妃嫔。
看她穿戴,应当是今日入宫的外命妇!
毓敏此时心里只有三个字:董鄂妃!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透过假山的缝隙看着那人。
长相不算绝美,但是却自有一股清冷脱俗的气韵,那人肤色极为白皙,身材纤细,并不像是典型的北方姑娘,反倒有几分南方女子的柔美。
她的声音温柔,谈吐文雅,一看就是受过很好的教育,与顺治的交流也十分契合,若不是隐隐露出来的羞赧,毓敏甚至会以为她们是交情不浅的老友。
而顺治帝此时的神情也和他往常有些不一样,他面上带着浅笑,言辞温和而又矜持,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十分专注,一点不复以往的尖锐。
听着他们的对话,仿佛是董鄂氏出来闲走,迷了路,遇上了正好出来散步的顺治。
毓敏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那么多的外命妇,那么多的小路,却偏偏让这两人遇上了,可见真的是天意如此。
毓敏就这么看着这两人从自己眼前走过,等到两人都走的没影了,她这才收回了视线。
此时他们主仆三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冷凝。
乳母朴氏死死低着头,面色惨白,双手颤抖。
皇上和有夫之妇同游,这样的丑事儿要是传出了,那她……
朴氏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现在该如何行事,也只能看佟主子的意思了。
而被朴氏心心念念的毓敏,此时却正在思索。
既然现在董鄂氏就和顺治帝搭上关系了,那她入宫的日子也不远了,自己可得做好准备,别被卷入这场□□中。
还没等毓敏想出个因果来,就被抓着她的手往下扯的玄烨给惊醒了。
玄烨没能见着阿玛,心里很不高兴,一手扒拉额娘捂着自己的嘴的手,一边扭着小身子想要下去追阿玛。
毓敏紧了紧抱着玄烨的手,没让他得逞,她摸了摸儿子的脑门,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你汗阿玛有事儿要忙,如今顾不得你,你和额娘一起好不好?”
玄烨听了这话,脸上有些疑惑,扭着小身子又往顺治消失的地方看了看,他指着那边说:“汗阿玛,在那儿!”
毓敏叹了口气,拉住了儿子的手,语气越发柔和了:“咱们回去玩小金马好不好?”
孩子到底是孩子,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笑着点头:“好!”
毓敏这才松了口气,抱着玄烨,往香萍离开的方向去了。
一边走着,她突然道:“今日之事,希望嬷嬷能烂在心里。”
跟在她身后的朴氏脚下一顿,立刻回应道:“主子放心,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毓敏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继续往前方走去。
这天毓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底是回了自己的住处,不过她的心情却不见得有多轻松,一边看着玄烨抱着他的宝石小金马玩的开心,她一边开始思索今天的事儿。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前段时间听太后的意思,好似是过几个月还要选秀,到时候又有一波人入宫,这宫里可是越发热闹了。
毓敏想到这儿摇了摇头,操心这些做什么呢?
如今董鄂妃都出现了,那旁的人再来再多也没用了,顺治帝以后眼底只怕就要没旁人了。
自己还是操心操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这天晚上,顺治帝没有翻牌子。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又是普通的一天,可是毓敏作为见证了历史上著名情侣相遇的人,却知道,打今儿起,这紫禁城的天就要变了。
之后一两个月,外命妇断断续续还是时不时入宫随侍,毓敏也又见了未来的董鄂妃几回。
那是个安静的女人,入了宫,只是老实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从不多说一句话,但是每每被人问起来,说出口的话却也是言之有物,让人闻之可亲。
皇后好似很喜欢她,还曾夸奖过她几回。
毓敏曾试探着从董鄂福晋这儿打听她,董鄂福晋却只是摇头:“她出身正白旗,和我并不是同一支,以往也并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