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毓敏这一番中庸之心,因此这次权利的交接还算稳当,一直到了年底的大宴,沿用的也都是皇后之前定好的席面和菜品。
不过毓敏也发现了,
皇后果真是听取了她的建议,在菜品中,少了许多汤水和油大的菜,多了一些清淡的,不容易因为变冷而改变风味的菜。
毓敏点了点头,皇后果然聪慧,自己只是随便一说,她倒是能举一反三了。
这个菜单毓敏觉得十分满意,就吩咐底下继续筹备了。
后宫的事物进行的有条不紊,但是前朝却没这么稳当了。
吴三桂一起事,声势十分浩大,几乎可以说是天下响应。
一时间大清朝烽烟四起,玄烨已经好几天都没来过后宫了。
当然了,后宫的人也能感受到这份紧张,各处宫嫔都老老实实的,生怕招了皇帝的眼。
可是她们再老实,对如今的局势却毫无帮助,朝廷上下一片焦灼。
十二月,就在承祜过生日的前几天,皇帝下令,将吴应熊和吴世霖下狱,纯恪长公主和几个幼子则被幽禁在公主府,无召不得出。
毓敏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长长感叹一声。
她忍不住想起吴世霖那孩子,分明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可是看着却那样成熟,眉眼间满是郁色,仿佛心里藏着无数秘密。
如今这孩子终归被祖父所累,只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可是毓敏如今,也就只能长吁短叹几声,旁的事情,终究是无能为力,她早就听说,明珠曾在前朝提议,要绞死吴应熊和吴世霖父子。
虽然玄烨并没有当即同意,可是明珠这样善于揣测帝王心思的人都说出了这话,可见此事虽不至于立即发生,那也是迟早的事儿。
消息传出来这天,毓敏心情有些不好,饭也没吃多少,午膳之后就歇下了。
等到下午醒来,香萍却进来禀报,纯恪长公主递了一封信入宫,一封是给太皇太后的,一封是给她的。
毓敏一愣,让人将信拿了过来。
其中的内容也没有出乎毓敏的预料,前半部分是在陈述吴家的罪孽,代替吴应熊请罪,并且再三请死,后头则是话锋一转,他们夫妻虽然有罪,但是稚子何辜,吴世霖自幼在京中长大,又被皇上如此关怀,心中一直向着朝廷,对于云南还有父祖之事毫不知情,而且知道之后,也认为祖父所为是大逆不道,请求太后能为吴世霖求情,免于一死。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幽禁终身也可以,只是看在他还只是个孩子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这封信,真的是字字泣血,有些字迹还被泪痕晕染开了,毓敏看着也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沉默良久之后,她决定还是得试一试。
哪怕她知道,这多半没什么作用,可是看着一个母亲的陈情,她到底是狠不下这份心。
毓敏叹了口气,将信收回信封,淡淡道:“把信收起来吧。”
香萍看着有些欲言又止,但是到底也没有多言,将信收了起来。
而毓敏又再次看向一边的香兰,她自来沉默寡言,但是对毓敏的吩咐却从来不打一丝折扣。
“我记得炉子上还煨着鸡汤,皇帝这几日忙于朝政,饮食上难免疏忽,你去盛一碗鸡汤,给皇帝送过去吧。”
香兰听了这吩咐,恭敬的应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而毓敏继续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一时间陷入沉寂。
自己这样行事正确吗?
她此时也有些想不明白,但是总归,在这个时刻,她并不像违背本心。
一碗鸡汤送到御前,这天下午,玄烨果然是抽出空来了寿安宫一趟。
毓敏看着儿子进来,只觉得几日不见,他好似真的是瘦了一圈。
毓敏心下有些不忍,急忙让人摆饭。
“朝政再忙,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你如今也是
大人了,怎么还如此不顾惜身体。”毓敏嗔怪道。
玄烨笑了笑:“只是这几日太过忙碌,有时候就给忙忘了,额娘放心,日后再不会了。”
毓敏叹息着摇头,等到饭菜上来,难免给儿子多布了几筷子菜。
玄烨这一餐吃的很香,往常为了养生只吃一碗饭的他,今儿都多吃了半碗,这在极度克制的他身上是很罕见的事儿。
毓敏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儿子,又让人上了消食的茶水。
“日后再不能如此了,饮食不规律,最是伤身。”毓敏劝了一句。
玄烨笑着点头。
母子俩一边喝茶一边坐在一处说话,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吴家的事儿。
毓敏叹了口气:“想来你也知道,纯恪长公主给我递了一封信。”
说着她对香萍使了个眼色,香萍立刻将一封信呈了上来。
玄烨面上一点都不惊讶,如今以他对皇宫的掌控,什么东西入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纯恪长公主到底是长辈,让长公主幽禁在府中也就罢了,若是连书信也断了,他也怕惹得长公主做出什么激烈之事,到时候反倒不美。
而这封信,哪怕他不看,也能猜测出写了什么。
因此香萍呈上来之后,玄烨并没有打开,只是接过放到了桌上。
“让额娘费心了。”他轻声道。
这封信打从入宫,玄烨就知道,额娘一定会找他说话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就以额娘仁善的性子,是绝对却不过旁人这般求她的,尤其这段时间以来,她还和纯恪长公主渐渐相熟了起来。
一想起这个,玄烨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吴三桂是如此无君无父之人,当初就不应该为了以示天家恩宠,让额娘与纯恪长公主亲近。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玄烨也只能自己吞下这个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