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饱二表兄,二表兄肯定就不想吃他了!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过热情,二表兄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他狐疑地眯起凤眸,审视周瑭,也审视周瑭递来的胡饼。
被吓唬了一遭,没有落荒而逃,怎的反倒要与他分享食物?
他接过胡饼,放在鼻间轻嗅。
一股谷物烤制后纯粹的清香,味道无异,没添毒。
他小心地咬了两口,身体也没有异样,便就着食盒里的冷菜残羹,狼吞虎咽起来。
像是饿了许久的模样。
幼童的身体扛不住饿,周瑭趁他不注意,悄悄摸出一缕凉醋鸡丝塞进嘴里,后来见二表兄没有阻止的意思,胆子愈发大了,拿起筷子明目张胆地与他分食。
两个小孩都饿狠了,用饭速度都很快,不到半刻钟,便吃了个精光。
周瑭摸摸充实的小肚子,瘫坐在地,浑身洋溢着酒饱饭足之后的懒散舒适。
他问二表兄:“现在是不是不想咬我了?”
二表兄似乎认真思考片刻,温温一笑:“想。”
周瑭一缩脚,好像随时要跑。
“但是不能。”二表兄语气遗憾。
周瑭心有余悸,缓缓躺平。
二表兄没说为什么不能,转而问他:“你可知,自己为何会与我这么个疯子关在一处?”
周瑭摇头。
二表兄:“是姚氏罚你在此禁足,可对?”
周瑭微讶。
他如何得知?
“侯府世子未立,大房无子,难以承袭爵位;二房、三房皆有嫡子,两房之争由来已久。姚氏是三房嫡母,她想等我这个二房的疯子发狂伤了你,再以此为由,攀咬二房。”
二表兄笑意盈然,一口一个疯子,仿佛对自己的疯病全然不以为意。
周瑭听懂了,又觉得更不懂了。
面前的二表兄思路清晰,除了笑容古怪、些吓人以外,没什么不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是疯子呢?
“所以我不能吃你。”二表兄朝他微微一笑,“再想吃也不可以。”
周瑭瑟缩一下,连忙夸他:“……你不想连累二房,处处为家人考量,是个很好的人呀。”
想来什么“二表兄暴揍嫡亲弟弟险些致死”的话,都是谣传。
二表兄听周瑭所言,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样,默然嗤笑两声,不说话了。
周瑭没听到他笑声中的讥讽之意。他以为二表兄默认了,心中不由感慨二房真是兄友弟恭的一家。
二表兄精神虽不太正常,总归还是有善心。
可是既然有善心,为何还要虐杀兔子,还要咬掉别人的耳朵?
“难道是人耳朵更好吃吗?”周瑭一不小心就问出了声。
“是啊。”二表兄轻笑。
果然一听这话,那个听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孩就吓了一跳,小揪揪耷拉下来,悄默声往远挪了三寸。
好吃?
二表兄掀起薄唇,太阳穴青筋暴起,滋滋跳动着刺痛。
那是他尝过的最恶臭的味道。
他那“好弟弟”薛环,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养了兔子,带着家仆冲进他的小院,捉住小兔子,说要扔进滚油里活炸。
家仆狠狠掐住兔耳朵向小主子邀功,小兔子全身悬空,无助地挣扎,漂亮的红眼睛扯出狰狞的眼白。
家仆抓痛了兔耳朵,他就要咬下家仆的耳朵,哪怕被笞二十鞭、关进这个鬼地方也不后悔。
只是不知,他奋力一击之后,那只小兔子可有顺利逃脱?
“他们送你来的时候,除了说我是疯子,还说过什么?”
二表兄抱有一丝期待,询问小团团。
“可曾提起过……一只兔子?”
想起墙角那只血淋淋的死兔子,周瑭脸色蓦地煞白。
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太多。
“我知道了。”二表兄说。
他脸上的笑消失了,嗓音像沁了冰。
所有人都畏惧他、厌弃他,只有不知疯病为何物的小兔子,才不会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