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瑭不是非你不可。』
『如果你连哄孩子高兴都做不到,那你还有什么用处?』
各种负面念头压得薛成璧喘不过气,他不管不顾,就伸手去捡碎陶片。
锋利的陶片边缘割破了手。
他疼,但又用了更大的力量,让陶片割得更深,让自己更疼。
这样心里反而轻松一些。
“你的手!”周瑭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
薛成璧看到孩子的脸,惊慌煞白。
对了,周瑭晕血。
他又吓到孩子了。
薛成璧迅速撕下衣袖,裹在手掌的伤口上,背在身后,不让周瑭看见。
一瞬间,他想用碎陶片把自己划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但他的脸微微一笑:“无碍。我走神了。”
耳边充盈着欢声笑语,周瑭看着小少年额角因为痛苦渗出的虚汗,想起了什么。
对呀,主角的生辰快要到了。
在原书剧情里,薛成璧一次都没庆祝过自己的生辰,也没有人给他过生辰。
但所有小孩都喜欢过生日。
主角会不会是看到春桃过生日,才触景生情,兴致低落的?
“我累啦。”周瑭佯装困倦地揉揉眼睛,“二表兄可以送我回去歇息吗?”
薛成璧缓缓点头。
起身的动作,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
见他如此,周瑭更觉得自己好心办坏事,心生内疚。
嗯,决定了。
今年他一定要好好给主角庆祝生辰,准备最好的生辰礼物!
云蒸院里,周瑭站在小杌子上提笔写写画画,兴致勃勃地思考该制作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清平院里,狂症导致的长久失眠之后,薛成璧第一次因为疲惫昏睡过去。
再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他竟然从昨日晌午睡到了今日晌午,几乎一整天。
薛成璧望向窗外,浑浑噩噩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了送周瑭进学的时间。
耳边传来隐约的女子啜泣声。
“……你和他一样,你终究和他一样,为什么你要和他那么像……”
邹姨娘坐在他榻边,肩膀颤抖,捂着眼流泪。
薛成璧动了一下,想要起身。
邹姨娘立刻擦去泪水,努力恢复平静。
“云蒸院的表姑娘给你的。”她递给他一张信纸。
薛成璧艰难地接过信纸。
有一瞬间,他看到信纸里写着:『我不需要你了,你以后不用再来接送我。』
恍惚片刻,他才意识到那是幻觉。
过了许久,薛成璧才颤抖着手,极慢极慢地将信纸捻开一角。
周瑭写信说让他好好休息,还说,明天要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薛成璧确认了好几次,不是幻觉,是真的。
薛成璧吸进一口空气,恍然察觉自己已经许久忘了呼吸。
雪还在轻轻飘落,天空并不晴朗,也并不全然阴沉。
他挣扎着爬起来,简单收拾停当,带上伞,踏着积雪,用力向学堂走去。
再快一些,他至少还来得及接孩子回来。
他到的时候,学堂刚好午休。
不起眼的角落里,周瑭背对着他,在和景旭扬叙话。
薛成璧听不到谈话的内容。
他只能看到小团团的背影——时而气恼,时而怂蔫蔫地讨好,时而侧耳认真倾听对方的建议。
而景旭扬始终笑着应答,笑容明朗,洋溢着阳光。
不会阴郁,不会古怪,也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周瑭不是非你不可。』
冰凉的雪花落在鼻尖。
薛成璧手里握着的伞,坠落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