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鹿崽”了。】
真正要离开了,楚溪客才发现自己有多不舍。
走到祥云楼门口,他想到要跟小学徒告个别,还要表达一下歉意,以后不能在他这里买小杂鱼了。
小学徒虽然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但还是很善良地送了他满满一瓢杂鱼,让他在路上的时候饿了吃。
关键是,那些鱼还是活的……
楚溪客就这样背着小包袱,捧着满满一瓢活蹦乱跳的鱼走在大街上。
路过武侯铺的时候,又忍不住惦记楚云和,想到没了自己楚云和会过得更好,楚溪客更难受了。
巡街的金吾卫见他在武侯铺外走来走去,告诉了楚云和。楚云和吊儿郎当地晃悠出来:“大早上的背着个包袱干嘛呢?不打算摆摊了?”
“不摆了,我要去山上当和尚了。”楚溪客很认真地在难过。
楚云和却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小子怎么这么好玩?还去山上当和尚?哪座山啊?庙宇大不大?香火旺不旺?你可知道,那些穷山小庙每日仅有稀粥可喝,僧人们连草纸都买不起,只能用芭蕉叶抄写经书,还要日日下山化缘讨生活?像你这么俊俏的小和尚,不知道哪天就被抢到山寨里当小相公了!”
楚溪客知道楚云和是在吓唬他,但还是有些难受的,他原本就舍不得离开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人和朋友……
楚云和勾住他的肩,放软了语气:“曲江宴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到底姓鹿还是姓楚对我来说都不打紧,我只知道,你是我认下的阿弟。”
楚溪客郁闷地说:“你越对我好,我可能越会害了你。”
楚云和张开手臂,笑道:“来,打我一下。”
楚溪客捏起拳头打过去。只是,还没打中楚云和就躲开了。
楚云又说:“再打一下。”
楚溪客又打了一下,这一次,楚云和没躲,楚溪客的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他盔甲上。
楚云和敲了敲他脑门:“看明白没?”
楚溪客突然明白了,楚云和是想告诉他,他也是个人,不会像块木头一样老老实实愣在那里任人打。除非,他乐意。
楚溪客的心酸酸胀胀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坊门开启,人来人往。进奏院的官员们进进出出,那些经常来楚溪客摊位上买羊肉夹馍的长随小厮们隔着老远就跟他打招呼。
楚溪客的不舍又添了三分。
突然,他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夏州府兵!
按照《血色皇权》中的描述,夏州节度使中毒身亡后,跟随的府兵全被关了起来。后来,皇帝为了掩盖真相,强行给他们安了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发配到黔州去了。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楚兄弟,我等是来感谢你的!”
为首的府兵一脸感激:“幸亏有你提醒,我等才在使君的饭食上多加留意,尤其他爱吃的烤肉,我等竭力劝阻,使君方才少进了一些,因此中毒不深。加之五公主请来的神医,这才让使君捡回一条命,也救了我等的命啊!”
说着,一众府兵便执起手,齐刷刷给楚溪客行了一礼。楚溪客呆呆愣愣的,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军爷是说,赫连使君没死?”
“自然没有,不然我等哪里还有命过来请楚兄弟吃酒!”
一众府兵不由分说地把楚溪客拉到了祥云楼,楚云和不放心,一并跟了去。
“楚兄弟说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不光我们兄弟几个,此事使君也是知晓的,等他身子大好了,说不定会亲自来感谢楚兄弟。”
“在此,薄酒一杯,敬楚兄弟!”
“敬楚兄弟!”
酒过三巡,楚溪客才将将回过神儿。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有点大,需要好好捋捋——
因为听了府兵们的规劝,夏州节度使没吃太多肉,中毒就没那么深,也就没有死;而府兵们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听了他的劝告……
这是不是就说明,剧情并非不能改变,原本必死无疑的人有可能死不了?!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用离家出走了啊!
楚溪客原本拔凉拔凉的心一瞬间冒起了温热的小泡泡。
府兵们喝得有些醉了,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掏心窝的话。
“经此一事,使君他老人家也算看开了,兵权啊,官位啊,储君啊,都是虚的,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谁说不是呢,昨日我还听使君跟夫人念叨,说是再过两日能下床了,就到圣上跟前请辞,兵权交出去,就此荣养,若圣上还不放心,他就留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