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好处!”蒲柳冷笑,“他就是想看看我是男是女,好吞了我家的宅子和田地,把我和阿娘赶出蒲家!”
蒲娘子之所以让蒲柳女扮男装,就是因为蒲家那个所谓的“规矩”。
在蒲家,只有生下儿子的新妇才能留下来,倘若成亲十年都生不出儿子,新妇连同她的女儿都会被赶回娘家。
而蒲娘子是没有家的,她从还没有记事的时候就跟着家人逃难到了洛阳,亲人都死了,后来辗转成了蒲家的童养媳。
好在,婆母还算慈爱,丈夫对她也算不错,只是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年,丈夫就得病死了。
蒲柳是蒲家大郎的遗腹子,若再是一个女儿,蒲家娘子势必会被赶出蒲家。
若是只有蒲娘子自己,即使被赶走也无所谓,可蒲柳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当时最大的也才六岁,为了女儿们不像她一样自幼寄人篱下,蒲娘子不得已才做出了“以女代子”的决定。
这件事,蒲柳的祖母蒲老夫人是知道的,也是她在最初几年帮蒲娘子一起瞒下来的。
然而,随着蒲柳一天天长大,越来越难以瞒下去,因此,在蒲老夫人去世后,蒲柳就背井离乡来到了长安,为的就是不被家里人识破。
……
蒲娘子讲述的时候,声音平静到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咀嚼了太多太多年,尤其近几年,她几乎每晚都会做被识破、被浸猪笼的噩梦,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会砍下来。
而此刻,这把刀终于要砍到头上了,反倒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个时代在官衙内是不需要行跪拜大礼的,然而蒲娘子还是郑重地叩了个头,哽咽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我的女儿们什么都不懂,要浸猪笼就浸我一个人吧!”
这番情形,在场之人无不唏嘘。
尤其是那些同样因为生男生女被婆家刁难过的妇人,不由地感同身受,站在衙门外面就帮蒲娘子说起话来。
裴诚拍了下惊堂木,道:“以女为子,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律法上不会判你有罪。”
“怎么可能没罪?这是欺骗祖宗的大罪啊!在我们那里,是要连同这个小孽种一起浸猪笼的!”
喊出这句话的是蒲家婶娘,她说着,还要去拉蒲娘子,似乎现在就想让她进大牢似的。
“你省省吧!”王娘子一把推开她,讥讽道,“枉你还是在婆家手下讨过生活的,居然这般为难自家妯娌这个苦命人。”
有人附和道:“就是!府尹都说了,律法上没罪。人家自己生的,想说是女儿就是女儿,想说是儿子就是儿子,你管得着吗?”
一时间,更多人附和起来。
蒲家二叔见此情形,也不装柔弱了,顿时从担架上蹦起来,一把拽住蒲娘子:“我们不告了,我们回洛阳!除了国法,还有家规,咱们按老蒲家的规矩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