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神情正恍惚间,忽然听到崽崽兴奋地喊了一声“叔叔”,她猛地回过神,看到霍钰从外头走进来。
崽崽连忙从她怀中正挣脱下来,冲了过去,兰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分毫。分别几个月,他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用玉冠束了发,穿的衣服比她给他缝制的衣服更加气派,腰间还佩戴着看起来很贵重的玉,他站在这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眼前这高堂华屋才衬他的身份,而不是牛头村那小小的陋室。兰姑像是回到了初见他那会儿,有些拘谨起来。
“叔叔!”崽崽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大腿,霍钰笑了下,极其自然地把他抱了起来,走到兰姑身上坐下,随后又示意她坐下。
兰姑坐回原位,如今倒是他成了主,她则成了客人,兰姑手置于膝盖上,手指相缠,泄露出她心中的紧张,兰姑与他分别其实才几个月,但兰姑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面对他时,兰姑感到与他有些生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比起她,霍钰显得很从容淡定,他把崽崽抱在怀中,目光落在她发髻插着的木芙蓉上,随后视线移到她的面庞,用着平常的口吻:“你怎么来京城了?”
霍钰听到林卫说兰姑母子来寻他的时候,内心是十分惊愕的,当初那个地址是他鬼使神差留下来的,但他从来没想过兰姑会带着崽崽过来找他。从居所来到厅堂的一路,他都在考虑着该安置兰姑母子,但直到这一刻,霍钰都没考虑好此事。他的内心其实有些乱,并不似表面那般从容淡定。
听到那熟悉的低沉声音,兰姑紧张局促的心突然间缓和不少,兰姑微笑了下,“我随王兄弟一起来的。”
霍钰正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闻言手滞了下,他抬起眼眸看向兰姑,似随口一问:“你们……在一起了?”言罢才拿起点心递给崽崽。他低头看着崽崽,却凝神等待兰姑的答案。
兰姑一愕,“没有。”兰姑连忙解释,“我和王兄弟没在一起。”等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如此急切地撇清和王文清的关系,倒像是在怕他误会似的。
霍钰原本向下沉的心顿时又飞扬起来,他唇角若有似无地上扬,捏了捏崽崽柔嫩的小脸,“好吃么?”
“嗯。”崽崽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点点头。
霍钰笑着伸手替他抹去沾在小脸上的碎屑。
兰姑见他没有继续问自己,担心他误会自己是特地来找他的,便主动解释:“王兄弟中了举人,总是有人上门求他办事,他嫌吵闹,决定提前进京准备明年春闱,我那边也出了点事,李天宝把赌场的人带到我家闹了一大场,我没办法只能替他还了债,我怕以后没个安生日子,便和王兄弟进京避一避。恰好你也在京城,我就顺便来探望一下你。”
原来不是特地来寻他的,霍钰笑容淡了些,内心莫名有些郁闷,“那你如今住在哪里?”
兰姑想了想,如实回答,“我和王兄弟在杨柳巷里赁了屋子。”
“你们住在一起?”哪怕已经听懂,霍钰仍旧脱口而出道,说完自知反应过激,他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兰姑惊讶的目光,然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怕是不妥。不如你搬过来我这边住吧,我这边房屋较多。”
他们两人没在一起,却住在一起,若朝夕相处下去,难保他们两人不会互生情愫。霍钰离开牛头村时曾想过,那王文清若是能给兰姑当依靠也是好的,可如今兰姑带在崽崽进了京,还找上了他,霍钰却不甘心就这么放手了。
兰姑听了他的话后先是一怔,而后内心感到有些好笑。
她和他住在一起难道就不是男未婚,女未嫁?难道就妥了?再者说,虽然他们有过亲密关系,但她们母子毕竟不是他的家人,断然没有搬来他雇主家住的道理。
“有什么不妥的,我如今和王兄弟以姐弟相称,我只把他当我弟弟看待,另外,赁屋的钱我也出了一半呢,难道就这么不住了么?”
就算以姐弟相称又如何?他们有血缘关系?霍钰面色一沉,正欲回话,兰姑又笑道:
“你这房屋虽多,但你又不是这里的主子,哪里说住就能住?别到时惹得你雇主不满。”
霍钰哑然,他就是这里的主子,然而兰姑却误会了他是管家,霍钰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