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隔壁传来的声音吵得兰姑一宿无法入睡,牧云音似乎不止受了重伤,可能身体还出了什么问题,她几乎痛叫了一夜,一直要人杀了她,霍钰一直在陪着她,安抚她,但似乎完全不管用,兰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没有再去妨碍他们。一直到雄鸡传来打鸣声,隔壁的屋子才恢复安静,她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霍钰带着牧云音先走了。
兰姑也没出去找他们,隔壁闹了一宿,兰姑也熬了一宿,四周突然间安静下来后,兰姑便浑浑噩噩睡了过去,一直睡到被崽崽起床的动静吵醒,兰姑起身帮崽崽穿好衣服,自己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有和尚给她们送来早点,兰姑什么都没问,倒是那和尚主动告诉她,让她先在庙里等一等,不久就会有人来接她。兰姑带着崽崽吃完了早饭,便坐在床上等,然后等来敲门声。
是林卫。
“李姑娘,回府了。”林卫道,内心有些紧张,担心兰姑会问他什么。
但兰姑什么都没有问,她脸色很平静,就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她点了点头,转身回去收拾好东西,然后带着崽崽走了出来。
林卫走在最前头,兰姑牵着崽崽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让林卫觉得如芒在背,她此刻的安静让他更加的紧张,心忖,她还不如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林卫带着她停在一辆马车前,马车不是昨日的那辆,林卫回头看向兰姑,看着她平静的眉眼,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那个……霍管家先带身受重伤的牧姑娘回去找大夫了。”其实林卫从兰姑的反应当中明白她应该是知晓了他家爷的真实身份,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兰姑看着他心虚的神情,也不戳破他的谎言,点了点头,带着崽崽上了马车。
林卫看着兰姑的背影,不由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娘,叔叔呢?”崽崽坐上马车,没看到霍钰,心里很失落。
兰姑伸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脸,“叔叔有事,先回去了。”
马车缓缓驶动,兰姑掀开车窗帘,感受着外头带着湿气的冷风,混乱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她收回视线,垂眸看向崽崽,伸手抚了下他的头,眼里有着心疼之色。
回了将军府,林卫把兰姑和崽崽送到客房后,便急匆匆地走了,大概是怕她会问她什么吧,兰姑苦笑,回到卧室,准备收拾别的东西。兰姑这几日和崽崽都在霍钰那边睡,不过东西都留在了客房。因为崽崽喜欢霍钰,兰姑才打算在这里住几天,但霍钰派人去给她和崽崽拿衣物却几乎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搬来了,所以收拾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兰姑不打算再继续留在将军府,和她相处那么久的霍九竟然就是这将军府的主人,这对兰姑而言,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以前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兰姑还能想一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可自从他成了这将军府的管家后,兰姑就没有再心生这个念头,更别说他是将军了。她知道他年轻有为,应该娶一个与他门当户对的女子,若是他有了人选,兰姑也不会继续耽误他了,她从来没想过要他给她名分,要他娶她,可他为什么要瞒着她呢?还要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得团团转。
她虽是没什么见识的乡野村妇,但她也是有尊严的,她若再继续待下去,不是叫人笑话她么?
牧云音受了很重的伤,肩膀背上各中了一箭,虽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依旧会危及性命,更糟糕的是,她体内的毒药发作了,牧云音虽然没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会中毒,但霍钰却猜到了。作为死士,被喂毒药很正常,虽这毒不致命,但会让人生不如死。
霍钰一直觉得牧云音是心志坚定之辈,但在这药效之下,她却一心求死,可见这毒药是多么可怕。霍钰叫来了大夫给她医治,那大夫虽知她中毒,却不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最后只是帮她重新包扎了伤口,开了一些止痛的药,便走了。
牧云音此刻已经昏睡过去,霍钰坐在床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不过一夜,她便像是瘦了一大圈,眼窝仿佛已经凹陷下去,泛白起皮的唇有些血迹,是她昨夜咬破的,整张脸苍白憔悴得像是死人一般。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霍钰转头看去,林卫躬身行了一礼,神色犹豫,似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