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的仇,他要亲自向羽衣狐来讨!
陆生那孩子十三岁成年后进步很大,但老人家担心他的倒霉光环会将他的小命陷在京都里。
只是,真动手的时候,奴良滑瓢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偷袭未得手,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羽衣狐哪里那么好对付,但……
“那是什么?”奴良滑瓢用力地攥住手指,努力想要忍耐心底澎湃的感情,那些深埋于心底的痛苦思念,越是想要压抑,越是汹涌得厉害。而随着情绪的逐渐失控,之前那未能防备的攻击所带来的撕裂伤口越发汹涌地往外淌血。这个时候,他竟然想起了璎姬!
他的人类妻子,美丽的公主殿下,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但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短暂,他挽留不得,只相处了短短几十年就不得不分别。
哪怕这是他选择一位人类妻子时就明悟的现实,在失去璎姬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痛苦。
“羽衣狐”微微偏头,鲜红的嘴唇微微勾起,祂的手掌一翻,一块不规则类似于玻璃碎片似的东西出现在祂的手中,碎片上清晰地映出风华正茂的大妖怪奴良滑瓢当年看着璎姬在床榻上老死的那一幕。
即使被夺走了生肝,奴良滑瓢作为大妖怪,他衰老的速度也远远慢于人类。
那是深埋于奴良滑瓢记忆中的片段,如今却被“羽衣狐”掌握在手中。
“还不够。”“羽衣狐”的语气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恶意,“再看看这个。”
“羽衣狐”的掌心中又出现一枚新的碎片,而这一次的画面是已然衰老的奴良滑瓢赶到山上却只看到儿子鲤伴残破尸体时的画面。
“噗!”
奴良滑瓢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他的胸前却已经迸开数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总大将!!!”顾不上奴良滑瓢之前的命令,鸦天狗冲了过去。
“哦呀,果然是儿子死的时候更伤心一些吗?”“羽衣狐”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那片反反复复回放奴良鲤伴尸体画面的碎片在祂的指尖不停地旋转起来。
“羽衣狐!”鸦天狗扶住奴良滑瓢,咬牙切齿地瞪向前方黑发黑眸的大妖怪。
“你不是羽衣狐。”在鸦天狗的搀扶下,奴良滑瓢勉强站直身体,即使身受重伤,他的目光依旧锐利,沉声道:“你不是羽衣狐。”
又不是没跟羽衣狐打过,眼前这个“羽衣狐”跟四百年前那个一心想要生下孩子的大妖怪完全不同,更别说这操控记忆来将他重伤的诡异力量。
“什么?”鸦天狗震惊地转过脑袋,“她不是羽衣狐?可他们……”
二条城下簇拥着“羽衣狐”的妖怪们,确确实实是羽衣狐四百年前的百鬼夜行啊。
“羽衣狐”蓦地一笑,祂将手中的记忆碎片随手一扔,打了个响指,笑盈盈地说道:“猜对了哦。”
下一瞬,无数的记忆碎片环绕着“羽衣狐”,如走马灯一般,渐次展示着奴良滑瓢的过去,不是他被重伤就是他被背叛,要么就是失去同伴、失去妻子、失去儿子,没有一段记忆是美好的。
而“羽衣狐”的手指就那么从碎片上一一略过,挑挑拣拣,然后随意拂袖,将这些取自于奴良滑瓢过去的痛苦记忆抛了出去,任由它们落下天守阁。
“没意思,给你们了。”
奴良滑瓢的眼瞳猛缩,他看到那些记忆碎片落到下方的战场后,碰到人类或是妖怪的身体时就融了进去,紧接着那人的表情就不断变化,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那人得到了那段记忆!
“羽、衣、狐!”奴良滑瓢蓦地咬牙,即使他生性豁达,但这种隐私与伤口一起被剖开,然后大剌剌展示给敌人看,这样的屈辱还是让他愤怒。
气急之时,他都忘记了对面的“羽衣狐”并不是真正的羽衣狐。
“吾不是那只小狐狸。”一身白衣的“羽衣狐”神情无辜地歪了一下脑袋,鲜红的嘴唇吐出残酷的字眼来,“那只小狐狸正在哭呢,哭得可惨啦。”
“蝼蚁。”祂的表情忽然一变,之前的戏谑一扫而空,唯有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祂张开双臂,以着理所当然的姿态宣布道:“从尔等来到吾的面前那一刻,尔等的记忆和感情就不再属于自己。现在,跪在吾的面前,将一切献给吾。”
“吾密涅瓦,是尔等至高无上的神明!”
二条城上下为之一静。
短暂的静默后,原本站在羽衣狐身边的百鬼嗷嗷地叫喊了起来,为密涅瓦的宣告而欢呼。
真正忠于羽衣狐的大妖怪,在意识到“羽衣狐”并非羽衣狐大人时就因为想要攻击祂而被杀死,现在簇拥在这里的妖怪,不是本身就想要找个强大的首领依靠是不是羽衣狐无所谓,就是恐惧祂的力量不敢背叛,这会儿首领开口,不管说的是什么,欢呼就对了。
然后,那群分神欢呼的妖怪就被阴阳师和咒术师趁机砍了。
不管那个女人是羽衣狐还是密涅瓦,对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干掉所有的妖怪,夺回京都。
就在这时,天守阁的上方,血红色的丝线横空而来,直袭密涅瓦的咽喉,却在密涅瓦身前一米处就被无形的力量逼停。
是妖怪首无!
紧接着,重伤的奴良滑瓢身边出现无数妖怪。
“总大将!”擅长治疗的妖怪立刻为奴良滑瓢治伤。
“你们……”奴良滑瓢神情微动,眼神有些无奈。不必说,定然是他们发现他不在本家中便意识到他可能来京都找羽衣狐报仇,这才一起赶来。
事实正是如此。
在得知羽衣狐已经攻陷京都后,奴良组的干部们虽然震惊于羽衣狐现在的力量,但二代目之死,始终没有放下的岂止只有总大将一人。
“小心!”奴良滑瓢厉声喝道,“她能够利用记忆来伤人!”
说话间,密涅瓦已经屈指弹开那条红线。紧接着,几片取自首无的记忆碎片被抛出,下一瞬,首无的身上就如奴良滑瓢一般鲜血淋漓。
“都是蝼蚁罢了。”密涅瓦俯视着那群妖怪,淡淡道:“有何资格与吾站在同一高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