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只觉得有无数只乌鸦在头顶乌压压飞过。

“钱志?”

她打断钱恵芝的话,道,“婶子您是不是搞错了?这位钱志同志不是要跟我们宿舍的梁雪琴同志订婚了吗?听说钱志同志追求梁雪琴同志多年了,这在农场可是出了名的事。”

钱恵芝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她当然知道自己外甥跟梁雪琴的事。

事实上,她跟娘家家里人都是不怎么同意这个婚事。

正如颜欢所说,侄子追求梁雪琴都好几年了,这丫头真是有本事,吊着外甥好几年,去年还让他放弃了参加农场老师的名额的争取......虽说那丫头是考试考得的名额,可真要是侄子想做这个老师,还轮到到她?

可她却没半点感激。

这回说什么订婚,她根本就不是喜欢自己的侄子,现在答应订婚,不过是想借着侄子拿到回城甚至明年推荐上大学的名额而已。

但就她那性子,要是等真回了城,还有自己侄子什么事?

自己侄子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漂亮姑娘就晕头转向,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所以等侄子跑过来跟她说他看上了新来的这个小知青,钱恵芝查了查颜欢的背景,再暗暗观察了她这几天的行事性格,就觉得可行。

虽然长得漂亮娇滴滴的,但做事踏实朴实,为了逃婚才跑来农场,应该不会像别的知青一样整日里想着回城,只要跟了自己侄子,就能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

......想想也是,这颜欢是颜东河和赵兰珍的外甥女,当年颜东河和赵兰珍年轻的时候也都是出了名的好看,又有学识,可却比寻常人都耐得住农场的艰辛,一门心思扑在了种植园里,两人过着日子,再没别的心思,这颜欢,既是他们的外甥女,现在看来,应该也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

钱恵芝的面色慢慢又好转回来。

她笑道:“原先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梁雪琴同志的志向并不在我们农场,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城,就是应了跟阿志订婚,那也只是为了拿到回城的名额,这事我们家里本来就不同意,阿志也是一时迷了眼,现在好了,他转了心意,梁雪琴同志那边他和他家里也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梁雪琴同志受半点委屈......事实上,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因为梁雪琴本来就不是因为想跟阿志过日子才同意订婚的,阿志跟她说开,又说若是有回城的名额就为她争取,她反是大大松了口气。”

颜欢:......

这脑回路真的是太弯弯绕绕了。

她觉得真的有些一言难尽,就懒得搅合这事了。

她再咳了一声,跟钱恵芝正色道:“钱婶子,谢谢您的建议,不过不管您说的这位钱志同志和梁雪琴同志是什么情况,我都不应该介入到这么复杂的关系当中去。”

顿了顿,就在钱恵芝忙想再跟她说“这关系一点也不复杂,不用担心”时,颜欢就接着道,“不过我也很讨厌这些事情,您说得对,我孤身一人到了这里,哪怕平时再注意,再撇清,可能还是会挡不住别人的谋算或者好事者的流言,之前有认识的婶子已经给我介绍过对象,本来我还想着自己才来农场,不用着急,可现在听钱婶子说了这些话,觉得又担心又恐慌,觉得听了之前婶子的话,找个信得过可靠的对象也好,总比自己孤身一人迫不得已,最后被逼着嫁给不愿嫁的人,还可能陷入各种荒诞的流言好。”

钱恵芝:???

她张了张口,想驳了颜欢的话,可颜欢这说了一大串,她一时都不知道要先驳哪一句,再一寻思,哪一句都好像意有所指,甚至指桑骂槐......谁谋算她,谁是好事者,那什么婶子介绍的对象是信得过的可靠的,自己现在介绍的就不是?

钱恵芝越琢磨越觉得不对,沉了脸,刚想要让颜欢把话说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门口杨主管咳了一声,重重道:“既然颜欢同志觉得阿志不妥,那就算了。”

又跟颜欢道,“小颜,你刚来农场,工作生活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找对象的确重要,但找对人更加重要,不用急于一时,至于外面的干扰,只要心志坚定,也不必太过畏惧。”

钱恵芝一恼,这,这老杨,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欢却不理会钱恵芝是什么神色什么反应了,立即接了杨主管的话,正色道:“杨主管您说的对,只要心志坚定,何惧别人的谋算和诋毁。杨主管,跟您相比,我的意志还是不够坚定啊,果然主席他老人家的话是对的,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一定会坚定自己的意志和立场,服务农场,为建设大西北贡献我自己哪怕是微薄的力量。”

说完深深给杨主管鞠了一躬,道,“杨主管,那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一定好好记在日记本上,把杨主管的话铭记心头,时时谨记,教育自己。”

说完又转身,再认真谢了钱恵芝的晚餐,在她的张口结舌中挺直了腰背转身离开了。

钱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