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门忠烈(9)

早朝这种东西,特么全在早上七点前。

去死吧。

谁要加班啊!

又不给加班费!

还要听朝臣们在那里天天鬼扯,瞎逼逼。

她早就想撂挑子了。

“多谢太皇太后。”

太后忧心忡忡,如临大敌的来,兴冲冲,意得志满的离开。

那模样,就差放鞭炮了。

林诺也纳闷了。

别人996都已经熬不住了,这带皇帝上朝,要497,至于这么高兴吗?

哎呀,不管了。

吃烧烤去。

又甩掉一个包袱,林诺心情大好。

如今整个后宫她最大。

皇帝年龄小,管不到她头上。

新帝登基,朝臣们忙着呢。

她终于不用去冷宫偷摸烧烤火锅了。

她现在可以在太皇太后宫,光明正大的吃烧烤,吃火锅,吃串串,吃麻辣烫!

哼!

爽!

“琳琅,快,去御膳厨房多拿点牛肉,羊肉,五花肉回来,我们多烤点,全宫一起吃。”

琳琅无奈极了,“是是是,太皇太后,奴婢一定从御膳厨房拿很多很多的肉回来。”

下午,太皇太后宫里,直接架上了烧烤架。

琳琅带着其他小宫女太监负责串肉,柳叶负责刷烤酱,小九负责烤。

林诺负责吃。

美美的吃。

羊肉串撒上孜然,再一烤,油脂滋滋的往外冒。

小蘑菇划上花刀,撒上辣椒粉,盐巴,烤到稍微焦黄,嗯,那味道,舌头都能吞进去。

林诺带着整个宫殿的宫女太监一起吃。

吃够了,还把周喆以前的妃嫔,什么慎贵妃,丽妃全叫了过来,大家纷纷拿出拿手菜肴,做出来一起分享,一连好几天,直接办成美食节。

林诺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和妃嫔们交流美食心得。

因为林诺计算能力很强,打马吊贼厉害,慎贵妃还特意拜了林诺为师,深入学习如何成为马吊桌上的常胜将军。

所有人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太后。

第一天,天没亮她就抱着小皇帝去上朝。

朝臣们吵来吵去。

苏家人像过去一样说:“既然大家没个定论,不如请太后做主。”

以前是林诺党说请太皇太后裁决。

苏家人就学着请太后裁决。

结果刚一开口就立刻受到了围攻。

什么后宫妇人,先祖遗照。

亡国之言。

总之就是你一介无知妇人,怎么配管理国家大事。

林诺党不是女权派,他们只是太皇太后一党而已,不可能坐视苏家坐大。

苏家孤立无援。

于是,太后上朝直接被架空了。

关键是,每天天没亮她就起床上朝,林诺在睡觉,以前的后宫姐妹也在睡觉。

等她下朝了,哦,人家刚起床,刚开始吃饭。

等她抱着皇上和大臣们去偏殿商量军机大事商量完了,处理好了奏折,一回来,人家在开烧烤party。

人家玩得好开心,日子过得好舒坦。

太后不干了。

凭啥她累死累活的加班,别人躺平过得那么舒服?

不干不干。

她要罢工。

太后去请林诺再度出山。

林诺:你想的美。

烫手山芋好不容易甩掉了,你还想扔回来?

门都没有。

林诺借口生病,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一句话咳嗽三次,“太……太后啊、哀家……咳咳咳……这身体……噗——”

“太皇太后吐血了,请张太医!”琳琅大叫。

小九赶紧去请太医。

林诺昏迷了。

太后:“……”骗鬼呢?

琳琅开始送客:“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有什么话等太皇太后身体好了再说吧。”

太后:“……”太欺负人了。

太后满腹委屈的走了。

林诺从床上睁开眼,“走了吗?”

“走了。”小九弓着身子笑着说。

林诺叹了一口气,“以后咱们低调一点,不办美食节,就咱们自己偷偷吃。”

“好的呢,太皇太后。”

琳琅和小九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林诺是在三年后的一个冬天猝然长逝,有996的屏蔽痛觉,她并没有受到很大的病痛折磨。

太皇太后薨逝,皇宫上下身披素衣,挂孝半月有余。

小九在林诺生命的最后半年将李挺邡赶出了东厂,从此成为东厂唯一的主人,人称九公公。

李挺邡被小九揭发贪污受贿罪,关押到了刑部,最后一杯毒酒赐死。

死前,李挺邡在大牢之中不服。

小九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太皇太后娘娘的旨意,太皇太后娘娘说李挺邡狼子野心,东厂若在他手,迟早祸乱朝纲,让奴才先送李大人早一步去地府陪她。”

李挺邡笑了,“太皇太后娘娘看人还是这么准。”

“这杯酒是李大人自己喝,还是奴才送你喝。”

“不必,我自己来。”李挺邡饮下,笑看着小九,“娘娘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看出你这只豺狼?九公公。”

李挺邡七窍流血而亡。

在林诺薨逝后,太皇太后宫里的老人因为美食节的关系和各宫主子都处得不错,被分到了各宫任职,各宫主子看在林诺的面子上,对他们还算照顾。

琳琅和柳叶拿了林诺赏赐的金银细软出了宫,购置了房产养老。

两人的房子挨着,也算做个伴。

没了林诺压制,奴大欺主,主少国疑。

三大摄政辅政大臣也开始渐渐生出了异心。

林诺一党在林诺去世后,逐渐转为以李家为首的新势力。

朝政很乱。

死皇党分裂,苏家有心护主而无力。

边关各国蠢蠢欲动。

小九找到林家合作护主。

林家一开始看不起阉人出身,又以阉人为主的东厂,不愿同流合污。

后来朝局太乱,苏家,林家,死皇派中的残部逐渐聚集在东厂附近,形成一股顽固保皇派,终于四家迎来了新皇亲政,在四家的护送下,大刀阔斧开始改革。

而此时的小九,人称九千岁。

琳琅在京城中的宅院听见一些旧时朋友传出来的消息,心中难免忐忑。

小九爬得太高了,恐怕要出事。

新帝亲政三年,政通人和,大周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那年冬天,积雪积了一层又一层。

宫城外,厚重的雪地上跪着伸冤的妇孺。

那妇女穿着单薄的衣衫,带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跪在雪地上。

手里举着的是伸冤控告当今国舅的状纸。

当今国舅,皇帝最宠爱的皇后的弟弟,当街纵马行凶,撞死了她刚刚考上举人的大儿子。

皇后是皇帝周巽最爱的女人。

皇帝袒护,妇女申冤无门,京城内外大小官员无人受理。

所以她只能到皇城外跪求一个公道。

终于,宫门开了。

停了许久的大雪突然又开始飘了起来。

纷纷扬扬,鹅毛一般。

九千岁从大门内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貂皮大袄,皮肤苍白,几近透明。

他身后跟着一整列东厂侍卫,带兵横走于皇宫,可见其权势之大。

两名侍卫手里押着的当日纵马行凶的国舅爷。

国舅爷赵固安身体消瘦,脸颊凹陷,他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后的弟弟,是当今国舅!阉狗,你敢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九千岁没理他,对跪着的妇人说道:“看清楚了,是他吗?”

那妇人抬起头,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赵固安面前,擦掉了他脸上的雪,再三确认,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是他纵马行凶,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从小就很听话,他今年才刚刚考上举人啊,他是要为官的,他本来前途无限。”

“既然是他,那就好办了。”

九千岁淡淡的说道:“大周律法,杀人偿命。”

“阉狗,你敢!”

九千岁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大手抬起,侍卫手起刀,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鲜血将纯白的雪染成红色。

然后纷纷大雪再度将鲜血掩埋。

“民妇拜谢九千岁。”

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不住的给九千岁磕头。

九千岁让人给了那妇人一包银子,说道:“回家吧,好好培养你剩下的两个孩子。”

“谢谢,谢谢。”

等人走了。

扶着九千岁的喜海忍不住说道:“公公,您把国舅爷给杀了,皇上那儿……”

“无事,我自会去请罪。”

勤政殿,周巽将砚台砸在九千岁身上,“你好大的够胆!那是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啊,你居然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杀了他!”

九千岁跪在地上,“奴才是依法办事,若是皇上觉得奴才做的不对,可以下令杀了奴才。”

“你——”

周巽指着九千岁的手都在发抖,“你别以为你看着朕长大,朕就不敢杀你!”

“奴才不敢。”

九千岁低着头,“皇上,您是皇上,不只是皇后一个人的丈夫,以法治国,是您亲口说的。”

“闭嘴!”

周巽怒道:“朕什么时候说过不处罚赵固安了?赵固安固然犯下大错,你可以罚他银子赔偿给那个妇人,可以关押他,可以送他入狱发配,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杀了他,你让朕如何跟皇后交代!”

说到最后,周巽心累的坐在龙椅上,“皇后身体不好,她只有这一个弟弟,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不能。”

九公公脊梁直挺,“皇上,皇后只有这一个弟弟,那妇人早年丧夫,余下两个孩子都年幼,全家也指望着这一个儿子活着。奴才也曾有过姐姐,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许在皇上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您最爱的皇后娘娘,但是百姓的命同样是命。”

“你——放肆!”

周巽:“你是不是以为别人尊称你一声九千岁,朕就真的不敢动你?”

“如果皇上觉得奴才妨碍到皇上了,就请赐死奴才吧。”

九千岁垂目,淡淡说道:“不过在赐死臣之前,请再给臣几个月的时间将东厂解散。臣在时,还能压住东厂,臣不在了,东厂就是祸根。”

宫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许久,周巽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居然肯放弃。”

“是太皇太后娘娘的遗诏。”九千岁笑道:“太皇太后说,东厂是祸根,但皇上年幼,臣在时,可压住东厂,助皇上夺得大权,臣若不在,东厂就是祸根。”

“你居然那么听她的话。”

周巽难言此刻感受。

他长大时,太皇太后早已去世。

所能记得的仅有那两三岁时零星的太皇太后给他蜜饯吃的样子。

温柔,美丽,高贵。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