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窗帘敞开着,话里的字句被风带出去,飘到了林晏昼耳中。
他勒紧缰绳,等马车上前,跟在车侧慢慢走:“娘跟灿灿说什么呢?临之?”说着有些激动,偏头想凑近点说话,“我记得小时候他来过咱们府上几次,他难得回来,娘要不要请他来咱家坐坐。”
她们说话声音轻,车轮声、马蹄声掩了大半,林晏昼只听到零星几个字。
周夫人斜睨他一眼:“当心,小心大街上落马,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出丑。”
“娘安心,我骑术高超,闭着眼也是如履平地。”往车内一看,放低了声音,“灿灿睡了?”
歇了一阵子,林晚宜脸上只留下点淡淡的红晕,她仰起头:“二哥哥同他不是好友吗,怎地还要娘来请他?”
林晏昼躲开她的视线,清了清嗓子,强调道:“是笔友。”
“我们是君子之交,是神交,跟外面的酒肉朋友哪能一样。”
林晚宜撑着坐直,整理了一下碰歪的簪子,瞥他一眼:“好啊,明日我就去找李家、赵家、马家……的公子说道说道,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何为酒肉朋友?”
“灿灿!”林晏昼说不过她,向周夫人求助,“娘你管管她。”
周夫人看惯了他们兄妹俩斗嘴,笑着说:“跟妹妹争什么,小时候还跟临之打架呢,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打架?”林晚宜和林晏昼异口同声地问。
“打小就忘性大,学堂里你打不过临之,气得眼红脖子粗的,哭着到夫子面前告状的窝囊模样,全不记得啦?你爹知道后还禁了你半个月的足呢。”
林晏昼挠挠头,听多了沈意远在战场上的光辉战绩,也不觉得小时候打不过他有什么丢脸的。年少无知的时候烦过他一阵,正儿八经开始学武后,就只剩下崇拜了。
不过打架哭鼻子这事儿,他是真不记得了:“为了什么事啊?”
周夫人将林晚宜支起耳朵认真听的模样看在眼里,忍着笑:“只知道是因为灿灿,其他的,你的嘴跟涂了浆糊似的,怎么都问不出来了。”
“灿灿啊……”林晏昼把主意打到林晚宜身上了。
他是想不起来了,灿灿聪慧,说不定记得两三岁的事情。
绕来绕去,又说回了自己和沈意远身上,林晚宜伏在另一侧窗沿上,看倦鸟穿过云层,任林晏昼怎么说,都不再搭理他了。
皇宫到相府的距离不算远,没多久就到了相府门前,林晏昼还不死心,下马等她,结果被右相喊去了书房说话,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一会儿去梧桐院找你。”
回了梧桐院,秦桑绿枝帮她脱换衣裳时,林晚宜心里还嘀咕:“七八岁都不记得,我还小五岁呢,上哪儿记得去。”
净面后,坐在铜镜前,秦桑仔细地将钗环首饰一一卸下,再取了篦子来,轻缓地通发。
绿枝站在她身后,打着圈按揉她的颞颥处。
为了进宫,晨起时就开始忙了,头上轻了不少,精神也松缓下来,林晚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秦桑绿枝扶着她到榻上,临近晚膳时,见她睡得香,想着宫宴持续了小半天,缺一顿应该不会饿着,去和风苑递了话。
林晏昼挨了训,晚膳时跟在右相身后进来,等不到林晚宜过来,面对着右相,腰背又弯了点,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林晚宜一觉到天明,哪里知道他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