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然郡主鲜少见外人,近身伺候的人都是经过梁王精心挑选的。
身边都是一心为她好的人,她也只见过人性善的一面,人世间一切污糟之事都传不到她耳中,难免养出她单纯的性子。
听林晚宜这样问,只觉得她是心肠好,和她身边关心她身体的人一样。
也和他……一样好。
浅笑着撑起纤弱的身子:“听父王说围场有比试,就想来看看,想看看举子们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话里有隐瞒。
虽然她垂眼了,但她说至一半才垂下眼帘,眼中的闪烁皆被林晚宜看尽了,一眼就能瞧出她没说真心话,又或是真话说了一半,掩了来此地最主要的目的。
上辈子知道她撑着病体来此的原因吗?
林晚宜努力回想了一番,头都想疼了,也没想出答案来。
干脆不去想了,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嘉然郡主身子如何,太医跟来了吗,可曾唤太医来看看?”
“表嫂不必如此见外,唤我知予便好。”素帕掩唇,轻咳了一声,“太医跟来的,刚刚来看过了,只是有些累了,不打紧的。”
丫鬟引林晚宜至榻边圈椅上坐下,端上热茶小点。
她看嘉然郡主苍白的面色,道:“那便好,路上摇晃难受,知予可累,要歇息吗?”
上辈子营帐前初见,那时还不甚熟悉,自然没像今日一般入了营帐,也未曾说过这样关切的话。
如今不同,关于上辈子她虽只存了模糊记忆,但既是好友,她就没法装成陌生人一般,关心她的话忍不住地冒出来。
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知予不会嫌弃我管得多吧?”
“怎么会?表嫂为我好,我心里明白。”怕她误解,宋知予说话时有些急,又带出一串轻咳。
一边的丫鬟都是伺候惯了的,见状也不慌,将清茶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后退至一旁。
林晚宜看她气顺了才开口:“知予也别这么客气了,唤我晚宜或是灿灿。”
“灿灿,该是我去见你的,可惜身子不争气,平白叫你担心,累你多走这一趟。”
她的身子实在是弱,多说两句便有些气喘,因咳嗽苍白的面上渐渐浮现一抹淡淡的红。
她生得好看,不像林晚宜的容貌那般张扬,而是如李清月一般的柔婉,又因为不常出门,一身莹润白皙的皮子叫人移不开眼,久病使她处处透着惹人疼怜的脆弱,比起李清月更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态。
林晚宜向来爱美人,想来便是没有上辈子的缘分在,今日乍一见,她也是会忍不住同她交好的。
“大家都在前头看举子们比试,我在营帐中闲着,正觉得无趣你就来了,还得多谢你陪我说话解闷呢。”
“前头啊……”宋知予望向营帐门帘处,含着水光的眸子里透了些许向往的神色。
看来她来此真是想看看举子们比试的情景。
林晚宜歪头想了想:“太医不是说没事,不然我陪你出去看看,只一会儿就回来?”
宋知予轻轻摇头:“不行的,父王不让我出营帐。”
“这么远都来了,不出营帐折腾这一趟做什么?”林晚宜拧眉,依旧想不明白她为何明知身子不好还要冒险走这一趟。
宋知予柔柔笑开:“灿灿也看见了,我身子骨不好,父王也是为我好,我在这边听着外头的鼓声就可以了。”
听她这么说,林晚宜想,这一趟应该是她提的要来,梁王宠女,不舍她失落,才勉强有了此行。
既是她要来,那她便圆了她的心愿,不叫她病弱之体受了颠簸之苦,最后只能困于这方寸之间。
起身到矮榻边,当着边上丫鬟的面,俯身贴到宋知予耳边:“你今日歇歇,养好精神,明日我带你去看。”
刚见面没多久的人,什么话不能说给众人听,边上的丫鬟感觉不对,猜到林晚宜会教坏郡主,但是碍于她王妃的身份,不敢出言制止。
宋知予为了来这城郊围场,已经使了浑身解数,求了两天才求得梁王松口,若能见他一面,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贝齿反复啃咬,失血的唇瓣染上淡淡的红:“可是父王他……”
右相虽宠林晚宜,但也不会毫无原则地事事顺她的意,但林晚宜个想做什么就要做的,才不管后果如何,常干先斩后奏的事儿,现在又将这秘籍传授给宋知予:“是啊,梁王不许你出去,所以你今天要做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将明日的打算藏在心里,不叫你这营帐里任何一个丫鬟嬷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