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程景将车停在人家门口,元颂拿食指在腿上画圈圈,有点不敢进去,央求他哥当炮灰。
“你要我替你去哄人?”元程景斜睨元颂,已经无语到连个正眼都不想给他,活了三十多年,他连自己女朋友都没哄过,居然被勒令去哄一个男人,“你要么现在下车自己走,要么就等我把你踹下去我先走。”
“不是,哥,你就先进去帮孩子讲两句好话吧。”元颂知道,这次是真伤了江柏洲的心,虽然他有认错诚意,但还是近乡情更怯,害怕对方不买账,“你最厉害了!”
他大哥就不一样,说话办事老练稳重,不怒自威的气质特别有说服力。如果大哥给他讲情,江柏洲多少会卖点面子,那之后他再哄人就好办多了。
“元颂,你要是我儿子,我直接给你扔了完事!”元程景使劲扒拉开元颂的咸猪手,已经无语到想揍人,摊上这么个弟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公司多少棘手的事儿都没这个破孩子让人操心,关键还特么丢人,“你给我老实坐着!”
看元颂还想张嘴拍自己马屁,元程景一声厉喝给孩子吼回去了。元颂马上老实,耷拉着脑袋眨着无辜的眼睛扮乖。
从元家回来,江柏洲就一直没出门,除了跟刘汝和黄睿通过两通电话谈新开电影公司的事儿,就将自己闷在房间里生气。
他看到了元颂发来的最新诊断书,当即就要回复对方,称赞孩子乖,结果打完一行字才反应过来,老子还生着气呢!这么容易哄好,孩子以后作起妖来不更肆无忌惮了!
他知道元颂会过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还叫着他哥打头阵。
江柏洲:……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元颂可真行,这是算准了这次他不好搪塞,居然直接叫他哥来当救兵。狠,这招真狠,他还真不好跟元程景摆脸色。
“那小子在车里猫着呢,怕你还生气,不敢上来。”元程景换好鞋坐到挨着落地窗的沙发上,院子里的冬天很萧条,但也有一番沉寂静肃之美,看得人心里很平和。
落地窗这边看不到院子的大门,江柏洲俯身给元程景倒咖啡,起身时不自觉往门口的方向瞅了瞅,端着咖啡壶的手有点轻晃。
“我其实没有真生他的气,就是……”就是为对方不信任自己失望。以前,他觉得元颂是最容易看懂的人,什么情绪和想法都摆在明面上。没想到第一次窥见他的反差,就被狠狠摆了一道,着实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元程景作为元颂的亲人,这点和江柏洲感同身受,他自然理解对方,只是有些事也并不是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人也一样,“你是不是觉得元颂这件事办的很不像平日的他?”
闻言,江柏洲微微勾唇一笑,表示正如对方说的那样。
元颂比他想的要敏感,还很会掩藏情绪。
虽然最后他揭穿了对方的粉饰太平。
江柏洲泡的咖啡很好喝,还加了方糖,但元程景轻轻抿了两口,还是觉得苦得舌头发涩。
良久,他一直保持默默喝咖啡的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专注又温柔,落在咖啡杯上的目光却有些空洞,拇指摩挲瓷盏,划出一点耐人寻味的悠远。
显然,他也没有给人牵线求和好的经验,江柏洲也不是他的下属,以前也算不上朋友,任何谈话技巧在此都不合适,而且,从踏进门的那刻起,他忽然很想讲些不为人知的话。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能敞开说或不能见光的秘密,这些私隐如果不是遇到合适的契机,很可能永远都会埋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任凭窗外阳光充沛,也照不亮那点罅隙。
一杯咖啡很快见底,元程景将杯盏轻轻放回杯垫上,跟之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再重新抬起目光注视坐在对面的江柏洲,里面多了些外人从没见过的躁动与炽热,这点容易被人误解的不稳重,他已好多年没有流露过。
“其实,小颂不是我亲弟弟。”短短一句话,如同天降巨石,直接将还在找话题缓和气氛的江柏洲砸晕了,窗外明明天气晴好,跟所有稀松平常的时光一样,他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阵阴云密布。
短短几瞬,他脑子里转了好多念头,所有思绪连在一起,每条的结尾都是元颂他知道吗?他会觉得难过吗?
“元颂他……”自从跟元颂在一起,酸甜苦辣江柏洲此刻也算偿遍了,让所有人称羡的元家小少爷,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得天独厚。
阳光率真的外表下,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敏感和小心翼翼。
“知道。”秘密已开篇,就注定得说完。元程景定定看着强装镇静的江柏洲,继续一字一句念叨,“他是我爸保镖的儿子,刚出生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一直养在我家。后来没多久,他父亲也在一次车祸中不幸罹难,我爸妈本来就喜欢他,心疼孩子屡遭不幸,于是就将他认成己出,当亲生儿子一样养。”
元程景将车停在人家门口,元颂拿食指在腿上画圈圈,有点不敢进去,央求他哥当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