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绣鸡

不对,十几杯。她的脑子可清醒着呢。

亲过,顾锦瑟伸手去替明祎更衣,明祎后退两步,“我去沐浴。”

“那、那我等你。”顾锦瑟先爬上床,仰面躺下,小脸红扑扑。

明祎走得飞快,连给她掖被角都忘了。

隔壁就是浴室,备了热水,明祎走进去,热气氤氲,脑子里浑浑噩噩,自己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成亲了。

阿娘说她遇人不淑,那自己呢?

沉入水中,明祎的脑子依旧很乱,热水包裹着肌肤,将心里的热度反而冲冷了。依靠着浴桶,她不断在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床上的人等了许久,昏昏欲睡,春月端着醒酒汤喂她喝下。

迷迷糊糊的时候,顾锦瑟抓住婢女的手,“你去看看,她是不是掉水里了,去了好久。”

嘟囔一句后,她睡了过去,明祎恰好听到最后那句话,带着鼻音诉说自己的不满,去了好久……

这句话有些熟悉。

她记得多年前,顾夫人带着顾锦瑟入宫,那年先太后寿诞,命妇入宫,顾锦瑟还小,被乳娘抱着昏昏欲睡,落地后撒丫子就跑,生怕乳娘拦住她。

跑着跑着恰好见到她‘行凶’,她在打太子……太子趴在地上哭,顾锦瑟愣住了,歪着脑袋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男孩子,然后小手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嘲讽太子:“哭、哭,羞羞。”

嘲讽完了以后继续又跑,太后登时就不哭了。她也松开太子去追这个‘目击证人’。

将人掳到暗处,棍子搁在小小的手心中,威胁道:“不许说出去。”

许是太小了,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反而去拿棍子,嘴里学她说话:“不许、不许说出去。”

出去两个字都变音了,两周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罢了,她只得将人松开。

她松开了,对方反而拿着棍子去抽她:“不许说出去、不许说出去。”

“哎呦,怎么可以打人呢。”乳娘仓皇而来,夺走手中的棍子,嘴里不断说着道歉的话。

顾锦瑟龇牙咧嘴地笑,抱着乳娘发出软糯的声音:“去好久了。”

乳娘嘀嘀咕咕的她匆匆抱走。

后来,顾老离京,举家搬迁。

明祎躺在床上,龙凤烛火长燃不熄,顾锦瑟窝在里侧,长发下露出后颈,肌肤白皙。她不觉伸手去触碰,肌肤柔软滑腻。

春月来了,明祎说了句话:“看,是你们家姑娘先睡觉,明日醒来你要作证。”

春月迷惑,发生什么事了吗?

洞房一夜,顾锦瑟酣睡,顾府忙至天亮,虞家兄妹二人彻夜长谈。

虞舅父听到顾锦桓八岁将自己的姐姐推到河里诬陷旁人的时候,心冷了半截,八岁的孩子懂什么呢?

他怨怪妹妹:“是你自己没教好。”

“你可知晓两岁后,他祖父便将他带走,我如何教呢。”顾夫人叹息,面色苍白,“这些年来我劝顾止纳妾,他偏偏不愿。歌姬一事,他错也就罢了,偏偏去挑衅阿瑟,阿瑟性子有些冲动,你也知晓。不过,我希望她离开顾家。”顾夫人眼前浮现多年前从冰水里捞出来奄奄一息的女儿。

她挣扎了多年才有今日的结果,“当年我本就不喜欢这门亲事,是你们说顾家门风好,是不错,不纳妾,可是,你可知晓……”

顾夫人蓦地停止,难以启齿,似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你可知晓当年那件事怎么瞒下来的……”

“是用十几条性命瞒下来的,是顾锦商用脑子换来的。你可知他的祖父给顾锦商灌了药,让一个活生生的姑娘成了傻子。”

“顾锦商、就是你那个养女?”虞舅父脑子恍惚了下,记得那个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跟在妹妹后面,口口声声喊阿姐,活泼可爱。

顾夫人早已泪流满面,“我同顾止说过,我可以说服阿商,他不信,偏偏说是阿商害了阿瑟,是阿商嫉妒阿瑟推她下水。我说、我说,就算是她推的,打一顿板子就好了,再不济赶去庄子里就好。他们这样做,分明是要堵住阿商的嘴巴。”

“别说了,和离罢,我约上二弟弟三弟弟去余杭办理此事,这些事莫要告诉阿瑟,太脏了,她可干净着呢,性子正直。”虞家父捂着眼睛,男人钟情是不错,可顾止让人害怕。

顾夫人被婢女扶着去休息,虞舅父独自喝了一夜的酒,天明的时候,被抬回去睡觉。

顾锦瑟醒来时,日上三竿,明祎早就醒了,坐在窗下绣鸳鸯。

也可以说是绣鸡。

夏日有些热,顾锦瑟赤脚踩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看见一对鸡在地上吃米,好奇道:“你绣小鸡做什么。”

明祎手顿了顿,面不改色道:“鸳鸯。”

睡眼惺忪的人又仔细看了一眼,粉妍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明相,你是大家闺秀吗?”

“不是。”明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是,但我娘是。她说女子不必精于此道,旁人若是喜欢你,哪怕你绣的鸡,她也会高兴的说是鸳鸯。”

被内含到的顾锦瑟登时一颤,忙改口:“鸳鸯挺好看的。”

明祎笑了,眉眼弯弯,“送你的。”

“我可以不要吗?”顾锦瑟内心拒绝。

明祎冷了脸色,说变脸就变脸,“不可以,协议上说了你不可以说不。”

“协议?”顾锦瑟脑袋发懵,昨晚被四个弟弟灌了酒,被舅父搭救出来后就回新房了,她还亲了明祎,好像没有什么协议。

她努力回忆着,明祎直接将协议递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