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浅贬去了边境,与威远将军一县之隔,术家孙子辈添了个孙女,术家极为欢喜,宴请同僚,杜明浅新官上任,也在邀请之列。
明祎打开书信,信中说威远将军与夫人共生下四子一女,四子在军中皆有官职,长子多年前一战轰动整个军营,人夸虎父无犬子,又夸少年将军无比勇猛。
次子稍微逊色,也立了些战功,三子幼子亦随父亲征战沙场多年,战功赫赫。
术家父子五人威慑边境,常有人夸赞。
张明浅信中所写,术家父子在军中威望颇高,一时间,明祎不知言语。
她妒忌了。
是妒忌,最寻常的一种感情,她想毁了术家,毁了父子五人。她是凡人,有自己的感情,这一刻,她嫉妒又恨,几乎令她抓狂。
凭什么呢?
术家凭何有那么高的威望,是战功吗?
明祎咬牙,心中恨意喷涌而出,几乎将她吞灭,当着杜衍的面,将信撕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他为自己的儿子费了番心血,长子心浮气躁,一回率领三军追寻败军,误入陷阱,三千将士惨死,是他的副将背下罪责。”杜衍忍不住开口说话,明相面色阴沉,似恶狼扑了过来。
她明白隐忍是有多么痛苦。
明祎双手攥住袖口,整个人陷入名为‘嫉妒的包围圈内,杜衍的话让她险些咬伤自己的舌头。
杜衍继续说道:“我从你家夫君的铺子里买了些首饰给张明浅送了过去,明相,相比较术家的事情,我还有一事,你嫁给的是顾锦桓还是顾锦瑟?”
明祎微顿,一句话将她从‘嫉妒’的大海里捞了出来,杜衍继续说道:“我的人去余杭查了,顾锦桓有一红颜知己,听闻用情极深,为她不惜抵抗家里。我的人去查了那个红颜知己,她是一年前才去的余杭,原先是在京城的青楼里。您说,一个歌姬千里迢迢去余杭做什么呢?”
明祎不答,杜衍继续说道:“顾老当年带头逼迫你阿娘,这笔账,你从未忘,对不对?你设下圈套,让顾锦瑟跳了进来。明相,我不说让你放弃复仇的话,但顾锦瑟着实无辜,那日被我骂,气得不行。她明明是姐姐,偏偏替弟弟背锅,有口不能言。”
“明相,你莫要耽误了人家。”
明祎沉默,一腔怒气早就消散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唯有纠结复杂。
杜衍没有多言,起身就走了。
出门的时候,府门口恰好停了一辆马车,车内钻出少年郎。
清晨刚露头的朝阳,光芒万丈,杜衍看清了那张脸。张明浅临去前告诉她一句话:顾主事极有可能是女子。
当时,她笑了,明祎不会嫁给一个女子。
张明浅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钻进离去的马车里。
顾锦桓是女子?
不,顾锦桓是男子,但他有个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姐姐。顾锦桓在余杭时,相貌就已让同窗们羡慕,他们并未见过他的姐姐,不知姐弟二人竟那么相似。
她好奇,派人去余杭查了,顾家姑娘顾锦瑟已有半年未出府门,与上京的时辰刚好对上了。
明祎这般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身上翻车呢,唯有知晓前因后果才知晓,一切都是她的计谋。
顾锦瑟走到杜衍面前,双眸清明,“杜大人。”
“顾主事。”杜衍回神,从她的角度去看,对方若清风拂面,温厚清明,颀长秀美,一眼看去,惊艳于心。
不管怎么说,男装的少女很好看,她侧身避开身子。顾锦瑟朝她颔首,“您慢走。”
顾锦瑟缓步入府,杜衍站在府门口,一动不动,看着那抹背影慢慢地消失。
一时间,杜衍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嗯,她也想找个女孩成亲拜堂,至少可以瞒骗天下人,自己是成亲的人了。
杜衍落寞而归,顾锦瑟迫不及待地去找明祎。
明祎不在卧房,她找了个寂寞,一问才知杜衍走后,明相就去了书房。
屋檐下还摆着明祎躺过的躺椅,她坐了下来,刚抬首,就见到脚下飘着一张碎纸片,约莫是没有清理干净。
她抬手去捡,纸上不过三五字,术、边、威望。古人写字与现代不同,他们竖着写,碎屑上的几字当是三行字。
只要稍加联系就知晓是什么内容,是关于威远将军的事情。
顾锦瑟捏着碎纸片,慢慢地躺了下来,目光落在横梁上,躺椅晃呀晃呀。
不知晃了多久,暮色四合,明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