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流云看着南嫣面色平静地抽出自己的手心,瞬间便感觉自己的心头好像微微一颤,手指头忽然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身体僵硬了许久才终于恢复一点知觉,然后缓慢伸手,将脸上的昆仑奴面具摘了下来。
面色略有些苍白地望着眼前的南嫣,嘴唇微微动了动,哑着声音问她,“你……认出我了?”
却见面前的南嫣忽然平静地朝他露出一个笑,那笑容似乎有些平淡,透着一股疏离和客套,“不知道教主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小手指是受过伤的,后来伤口处留下了一道小疤痕,虽然印子很浅,但摸起来还是有感觉的,你牵着我的时候,我就摸到了,跟从前是一样的,所以,我就知道是你了。”
“教主大人,来青州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完,南嫣又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对方面色苍白,唇色淡薄,眼底还有些乌青的模样便知道了,这人在这段时间里过得应该不怎么好,很好,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就很放心了。
于是她眉眼轻轻蹙了下,声音却是越来越平淡了,又问了一句道,“你手上拿的是赵师兄的面具,你把赵师兄怎么样了?”
御流云看着眼前曾经和自己关系是最亲密亲近的妻子,如今却语气疏离地喊他教主大人,好像跟他一点也不熟悉似的,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地关心着另一个男人的情况。
御流云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这种情况带来的冲击,一时间,只感觉不知从何处忽然吹来了一股冰冷刺骨的冷风,直接冷遍了他全身,那种刺骨的寒意直往他心底深处钻,让他整个人越来越冷了,冷得好像全身都僵硬了,手指微微打着颤儿。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目光固执又压抑地盯着她看,试图从她那张面容上看到或找到任何一丝对他曾经的牵挂跟依赖之情。
可是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了,她看他的目光好像从前看陌生人的时候,里头一丝曾经的温情都没有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想到这儿,御流云只觉得胸口有种难以忽视的酸楚跟苦涩。
那股酸楚跟干涩一直从胸口往上翻涌,堵得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口中也有些发干,他嘴唇扯了扯,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然后沙哑地说了句,
“我没有伤他……”
听到这句话后,南嫣轻轻“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再多说任何话了,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御流云下意识地握住了手腕,他张了张嘴,半天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从前做的事情有多混账,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过分,所以如今在面对她时,就有多恐慌胆怯,他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他的手指越来越僵硬,不想放开,也不想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他心底的难过跟后悔已经无法用言语再去描述了,这一刻,就算他再怎么不肯承认,再自欺欺人,也察觉到了嫣嫣对他已经彻底死心失望了。
想到这些,御流云只觉得整个人有些承受不住似的,心中痛苦万分,可他不舍得,手掌握着南嫣的手腕更紧,他用力抓着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放松丝毫。
御流云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喑哑,喉咙里像含了一把粗砺的沙子似的,缓慢说道,“嫣嫣,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御流云的声音轻颤着,小心翼翼的,还带着浓厚的鼻音,“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错得离谱,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后悔的想亲手杀死从前的那个自己,后悔这一切全都被我毁了,亲手推开了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
“我真的……知道错了,从前的一切全都是我混账,是我愚蠢,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你,嫣嫣,你跟我回家,我带你回家,回我们自己那个家……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御流云的眼泪也瞬间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南嫣转过头,看着他眼底痛苦懊悔的神情,这下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这人此刻的真心实意,只可惜已经晚了啊。
迟来的深情要来还有何意义,伤害都已经造成了,一句错了就能抹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不过他既然都这么后悔了,那再让他痛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南嫣转过头面色平静地将自己的手缓慢抽了出来,几乎一瞬间的功夫,面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发丝被夜风吹的有些凌乱了,乌黑的发衬着那张面容愈发有种苍白凄艳的感觉。
她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声音无力道,
“可是已经晚了,我清白已失,已经不能再给你当妻子了,也不能再跟你回去了,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话刚说完,几乎瞬间,她就看见御流云的身体猛地一个哆嗦,手指颤抖着蜷缩了起来,眼眶通红,眼底泛起了狰狞的血丝。
听到她平静的说出那句话时,御流云只觉得心脏瞬间被毒蜂猛地蛰了几下,一种剧烈的痛让他窒息,痛得他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的,这是他的错,是他弄丢了她,让她被人欺负侮辱,他早该知道的……知道她这样的女子……一旦流落在外,会遭遇的事情……这不是她的错,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挣扎得过。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混账,才让你遭受这种屈辱痛苦,甚至你遭受的这种痛苦,一大半的原因是我导致的。
嫣嫣……嫣嫣……
御流云嘴唇轻颤着,眼泪好似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溢出,他努力克制着心底深处的情绪,然后走到她面前,用力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怀里,力道紧得让人发疼,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这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他将人搂进怀里,尾音沙哑地安抚着,“别怕,以后不会有人敢在欺负你了,我帮你杀了他,任何欺负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嫣嫣,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南嫣听到这话,忽然忍不住轻轻笑了,她眼尾微微湿红,然后轻柔喊了他一声,“夫君。”
这一声夫君好似让他回到了从前,让御流云眼眶突如其来的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他到此刻才发现,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强求,不介意,但唯独不能眼前的女子,她是他的妻子,他们是夫妻。
御流云听到她唤他夫君,那一瞬间还以为她是同意了,可是怀里紧紧抱着的人却突然伸手,然后趁他怔神的瞬间,用力将他推开了。
南嫣抬眸直视着他的双眼,笑得眉眼愈发清艳凄婉,里头好似盈着一汪春水,笑着笑着,眼泪忽然就落下了。
她眼尾泛着丝丝红意,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是冷的,眼底流露出怨恨又痛苦的神色,她笑着对她说,“夫君知道吗?原来我脱光了,男人是会对我起反应的。”
“真可笑,你这个做丈夫的对我半点反应都没有,可是其他男人却不是这样的。”
御流云脸上血色顷刻间尽失。
他用力攥紧手指,手背青筋暴起,嘴唇轻颤着,目光却是哀伤至极地望着她。
南嫣对他温柔笑着,眼里的泪光轻闪,声音里忽然带了一丝悲凉的气息,“夫君想知道那晚的情形吗?”
御流云嘴唇抿着,根本一句话都说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心头好似被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猛地来回翻绞似的,扎得他鲜血淋漓,浑身颤抖,目光却犹不肯离开她片刻。
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南嫣还嫌不够,面色却是忽然一变,她冷冷盯着他,眼神忽然怨恨又痛苦地盯着他,眼泪一颗一颗往下坠落,“夫君知道那晚我是怎么样被人强迫的吗?知道他是怎样撕碎我的衣裙,又是怎样将我按在身下无法挣扎,不堪受辱的吗?”
想到那样的场景,御流云的胸口剧痛,喉咙里血气翻涌,他整个人几欲崩溃,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口腔里头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铁锈腥味,让他痛苦万分。
“嫣嫣,不要……”
不要说了,不要去想那种痛苦的事情。
他绝望不堪盯着眼前妻子,想伸手抱着她,想安慰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南嫣轻抚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她眼尾哭得通红,与苍白的面色相衬,流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气息,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绝望哀伤的痛苦。
“我明明已经在求他了,我哭着求他放过我,我说我已经嫁人了,我有夫君的,我哭得眼睛都疼了,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说我的夫君不会来救我的,没有人会来救我的,他说的没错,确实没有人会来救我。”
她转头看向眼前的人,眼神又怨又恨,好似一柄锋利的匕首,要将他凌迟处死,教他不得安宁。
“夫君,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明明是我的丈夫,明明该保护我一辈子的,我们一起拜过天地,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一直在喊你,我求你来救我,我求的最后嗓子都哑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来救我?”
“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样的屈辱,为什么没人来救救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南嫣眼圈通红的瞧着他,目光又恨又绝望,她好似又想到那个夜晚,整个人的情绪愈发崩溃了。
眼泪仿佛断了线似的不停坠落。
事情确实是事实,但她也没那么惨,毕竟她当时确实是爽到了,而且被绑的那个人也不是她,不过这种事情嘛,他也不可能追究得那么仔细,毕竟她只是个受害者。
她就是要把这过程讲述得惨烈无比,好让他此生都难忘。
让他以后每每想到她时,都会记得是自己的错误,导致了她这个妻子遭受了今生最大的侮辱和痛苦,教他后半生再难安稳。
一辈子愧疚至死。
果然,听到这话的御流云,胸膛剧烈起伏着,那一瞬间五脏六腑好似都在翻江倒海一般痛苦难当,最后终于忍不住。
他咳嗽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红着眼,听着他说的那些话,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仿佛想到了那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夜晚,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
他闭了闭眼,脸上忽然浮现一种无望的痛苦,脑海中痛苦不堪地想到了那样的场景。
她哭着喊着叫他的名字,她哀求着,挣扎着,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