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洲摇摇头,目光重新聚拢,嗓音变得疏漠:“我没醉。”
顾山泽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儿,拿起他剩下的半杯酒,送到唇边闷完,以防止他继续贪杯。喝完,他把托盘也拿走了,“没醉就好,要是醉了,我可不敢保证——”
话到一半没声儿了,沈冰洲抬着眼眸凝视,那眸子明明是一汪清水,却好似倒映着几团火烧云,仔细看后才发现,那是枫叶的倒影。他故意一样追问:“不敢保证什么?”
不敢保证他完好无损。顾山泽一动不动地回视,池水的温度从毛孔渗入,随着血液循环在体内放肆,最终不怀好意地往下腹聚集,企图挑起欲望,企图蚕食理智。
倏而,他抬起湿淋淋的手,用手背碰了碰沈冰洲的脸,狂泛酒潮的脸,比泡热了的手还烫。
沈冰洲也不躲,任着水珠在脸颊上滚,透着潮红的脸犹如映着晚霞的玉,沾了水,更动人。他忽地勾唇,“顾山泽,你想对我做什么?”
认识以来,顾山泽头一次确切地看到他笑,不是吝啬地扬扬眼角,是从唇畔涌流出的、切实的笑,那笑容过分迷人,仿若矿民在漆黑地底找到第一簇水晶,压灯照亮晶体时,一眼直击心脏的美感。
体内的火苗猛地窜到咽喉,他轻佻地笑,嗓音低沉下去,“你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沈冰洲微不可闻地轻嗤:“和那个女孩分手后,我收到过很多表白,喜欢我的理由千篇一律,我把最喜欢的标本拿出来给他们看,她们无一例外只看得到我的脸。”
很明显话里有话,顾山泽拿不准什么意思,抿着嘴没接。他不接话,沈冰洲无言稍许,忽然问:“你对你女朋友,不是真心的吧?”
顾山泽皱紧眉头,眼中透出不容反驳的强势,“沈老师,你醉了吧?”
沈冰洲脸上的笑早收得干干净净,略带忧愁地垂下眼,“没关系,我理解你,小孩子才谈真心,我们都是大人了。”
顾山泽没有再理会,抓住他的肩膀,准备直接抱走。
醉酒这事儿,常常是坐着喝时浑然不觉,临走了站起来才发现天旋地转。沈冰洲便是这样,前一秒还好生靠在池壁,顾山泽手一过去,就像被触发了开关,不长骨头一样往水里栽。
他连忙拉过来,这一拉,那人避无可避地扑倒过来,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胸贴紧贴入怀。
人倒进来的一瞬,他凭借肌肉记忆搂住了柔软的腰;没有衣衫遮掩的腰肢,毫无阻拦落入手心,再往下一滑,就是陡升的臀峰;他却感觉心脏不安地颤动了下,手掌僵硬地卡在腰骶的位置,他记得那里有颗朱红色的痣。
有股热流在体内肆虐,烧得他头脑充血。他还是调戏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沈老师,你在投怀送抱吗?”
沈冰洲用侧脸贴着他的胸膛,一张嘴,湿热的气息紧黏着皮肤乱跳,却是答非所问:“我不想和她订婚,我都没有好好感受过爱情,可我没有选择……”
爱情啊,那东西太高贵了,顾山泽往返花丛,从未与任何人奢求过爱情,他给不起,也不会要。
绵软忧伤的腔调,将失控的理智拉回了。他浅浅地叹气,从水下摸到蝴蝶骨的位置,双臂使力,将人抱出水面。
晶莹剔透的水,顺着光洁如玉的躯体滑落,像撕掉一张透明的膜,摆在面前的便是人间最美好。他一声不吭地走出汤池,湿答答的脚印从池边爬上卧室的长绒地毯,向前延伸,爬到床边。
床沿上铺着干净的浴巾,顾山泽把他摆上去,拉起浴巾两头,包裹婴儿一样包起来,然后转头,拉开衣柜取浴衣。
就这分把钟的功夫,沈冰洲完全被酒意吞噬了,借着酒劲乱扭身子,可惜只有半边身子肯听话,一个不慎,滚了下去。
听到痛呼,顾山泽猛然转身,那人刚好滚到脚边,就如艳后面见恺撒皇帝时,赤身裸体从毯子里滚出来的模样。
已经决定要放过他了,本来已经克制住不动他了。
顾山泽凝眸默视着他,缓缓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还知道我是谁吗?”
沈冰洲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像只鬼迷心窍放下身段的猫,在主人耳边讨要亲昵。顾山泽细细地摩挲他粉润的下唇,似引诱,似蛊惑:“沈老师,你想试试初吻吗?”
沈冰洲躺在地毯上,眼神迷离,说的话却清楚:“你花这么多功夫接近,就是为了这个?你也喜欢我的脸?”
龌蹉的目的被戳破,顾山泽感觉头顶骤然清明,伴随而来的还有莫名其妙的愠怒,使得他手指发力,捏得身前的人露出下齿。
他说:“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办?”
沈冰洲摇摇头,目光重新聚拢,嗓音变得疏漠:“我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