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过要做出绝对不会后悔的选择,那您在他的诱导下做出的选择,是否会后悔呢?您是屈服于您的幽闭恐惧症吗?我认识的飞鸟先生可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人。”
飞鸟司咬住下唇,唇色苍白,他无法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内心被骤然击溃,他溃不成军,狼狈极了。
他对陀思先生好感的确是建立在幽闭恐惧症之上,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是陀思先生将他拉出深渊。
其实这一次被安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当初那位影像科医生就是陀思先生。出于对他的信赖,飞鸟司没有点破这一点,也不打算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大概是因为害怕得知这份安抚背后的意味,他只想获得一份单纯的安心感,他不想知道背后的事情,他害怕自己下一次面对类似的情况,无法全心全意地信赖对方,再也无法获得那份安心。
正如条野先生所说,他这种逃避的想法,就是在屈从他的弱点。
一旦发现这条可依赖的捷径,他很快就会上-瘾,直至某一天,如果没有陀思先生的陪伴,他也许连短途坐车都不敢。
飞鸟司不敢想象那样的自己。
条野采菊听到他陷入慌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愉悦地弯起嘴角。即使是自己喜欢人,把对方逼到墙角一点点击溃的感觉也令他欲罢不能。
不如说,正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人,更想斩断他的退路,让他无处可逃,只能求助于自己。
“我送您回武侦宿舍吧,明早我再带您来检查下情况。我了解过您的病情,其实完全没有住院的必要。”条野采菊抛出枝条,“不必多想,他看到的是我将您带走,把事情推给我就好了。”
飞鸟司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不禁谴责自己,不管陀思先生是怎么想的,依赖他是自己的选择,现在自己却反过来揣测他。
“抱歉,条野先生,请稍等一会。”飞鸟司往边上走了几步,打开手机,在通讯里找到费奥多尔,拨通他的电话。
就算要走,他也不能这样不告而别,也许陀思先生会为此担心许久,至少要报个平安。更不能把事都推在条野先生身上,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铃声刚响就被接起,仿佛电话那边人一直在等。
“陀思先生……”
费奥多尔抢过他的话:“今晚不回来了对吗?”
飞鸟司一愣:“嗯,晚上也不怎么睡得着,我拜托条野先生送我回宿舍,想翻翻自己的东西,也许能找回什么记忆。明天早上我还会来医院的,陀思先生好好休息。”
“可是我也睡不着,飞鸟君,睡不着的时候我可以想你吗?”
啊?
飞鸟司的大脑突然懵了,稍稍反应过来后,他脸色通红,心跳微微错乱,连忙咳嗽了几声作为掩饰。
费奥多尔听到他的反应轻笑起来,他能在脑中勾勒出飞鸟司现在的神态。
“我是认真的。条野君似乎看不惯我,或者说在嫉妒我,我猜他应该和你说了很多吧?”
飞鸟司瞄了瞄不远处的条野采菊,小声回复:“也没有很多……”
“尽管他已经说了,但我希望你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我的话而不是他的话,所以我要再说一遍。”
费奥多尔说,“我想让失忆的飞鸟司也能像过去一样依赖我,所以我扮作影像科医生,又在你被绑架的时候第一个赶过去,我想在你害怕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是和煦的风:“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如果这个机会在其他人手里,他们一样会这么做,只不过他们没机会而已。”
最后,他叮嘱道:“你身边那可不是一条猎犬,是一头狼,小心被他咬住哦。”
“晚安,飞鸟君。”
“晚安,陀思先生。”飞鸟司神情恍惚地挂断电话,在原地呆了片刻,才默默走回条野采菊身边。
“久等了,我们……回去吧。”
以条野采菊敏锐的听力,费奥多尔的话他当然全部听到了,那些扰人的话语让他嘲讽不已。他不露声色,心中却对费奥多尔更加警惕。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飞鸟先生,这周六您有空吗?”条野采菊若无其事地提起之前打算说的事。
“周六吗?”飞鸟司想了一下,他已经约好了休息日去绫辻先生的事务所,但因为周日答应了乱步先生赏花,所以两天休息日都被占满了。
“这周恐怕不太行,是有什么事情吗?”飞鸟司疑惑。既然特别把他叫出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条野采菊却随口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他闭口不提具体情况,反而让飞鸟司颇为在意。
条野采菊怎么都不肯透露,稳妥地将他送回了宿舍,要等听到他进屋了再离开。
“晚安,飞鸟司先生。”他细语道。
飞鸟司莞尔一笑:“晚安,条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