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但孟以然没空注意其他,她扭着头往下看,裙摆晃动间,童郁巫那双没有一丝污渍的圆头靴子轻盈宛若云彩,垂落人间,第一次沾染上污秽泥土。

她迈着脚步,走得很慢,却十分稳健。

孟以然还记得小说中,男主在认识童郁巫后,曾信誓旦旦要为她找寻医治双腿的办法,但原来……童郁巫的腿能走路吗?

但下一刻,她抬起头,又瞥见童郁巫秀致的锁骨和纤细不堪一握的脖颈。贵族小姐纤弱的体态包裹于繁复的宫廷礼裙之下,胸前一小片裸露在外的肌肤透出莹润的白,因缺少血色显得不太健康。款款移动间,束腰勾勒出的优美身形时隐时现,孟以然脑袋靠上对方肩膀,顺着挺拔的脊背一路望下去,看到不盈一握的腰肢在走动间小幅度晃动。

少女正是将将长成的年纪,娇弱尊贵宛如温室中的太阳花。

恍惚间,童郁巫已经走到男孩身边。

她停下脚步,俯身蹲坐到草坪上,弯腰观察男孩情况。嫩黄色的裙摆浮在草坪之上,盖住她整个下半身。

孟以然刚在心中感慨人偶小姐真是个关心弟弟的善良姑娘,下一秒却见童郁巫举起那片碎瓷。

碎瓷锋利的边缘压住男孩手腕,童郁巫一边操纵着碎瓷进行切割,一边口中喃喃:“有点钝,需要割久一点……”她神情专注,持着碎瓷片的手比握惯刀具的屠夫还要稳,血液顺着碎瓷边缘逆流而上吻住她指尖,给原本苍白的肌肤平添三份妖艳。

男孩眼中浮现出惊惧,硬生生挤开原本幽深的痛苦占据一席之地。红色鲜血顺着他手腕被割开的纹路溢出,滴落进黑色泥土里,晕染开一小片深色痕迹。他的身体不受控制抽搐起来,全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濡湿,整个人抖得像在寒冬腊月被脱光衣服扔进冰窟。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配合扮演一只待宰羔羊。要说唯一的破绽,大概是从发红眼眶中汩汩溢出的泪水,像开闸一样倾涌而出。

童郁巫为此分了一下神,扯过男孩胸前丝帕盖到他汗泪模糊的圆脸上,嘲讽了一句:“真难看,明明没有那么疼。”

不过眨眼时间,男孩手腕上便出现一个诡异的三角形伤口,活像烙上去的血色纹路。铁腥味以此处为圆心弥漫开,给周围罩上一张赤色的网。血网笼罩之处,明明是和煦午后,花园里花草却恹恹无力,仿若被强行抽走生命力。

孟以然认出那个三角形,与那副人体插图的血色刻印一模一样。

有好几秒时间,她都是一动不动的。并不是她不想动弹,而是她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等到回过神,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四肢发软从童郁巫怀里跌落。摔到地上后,她有瞬间迷茫,却还记得要远离这个让她陌生的人偶小姐,踉踉跄跄朝着远处逃离。

等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后,她转身看回去,童郁巫举着那片沾血的碎瓷,幽深的紫瞳也正望着她。

往常在对视中,孟以然总会被对方的美貌第一时间掳获心智,但这一次,可能是鲜血实在太刺眼,她只觉得眼睛好像进了沙子。眨动间,童郁巫那张精致的脸蛋在她视野中越发模糊起来。

童郁巫眉头微蹙,微微倾身朝她伸出那只干净的手,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呼唤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