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其实不大容易。
他跟他爹靖安侯是一个脾气,插科打诨、装模作样都行,让着哄着也简单,只是要说句真心话很难。
但他能学着一点儿一点儿说。
沈鸢掉下来一缕发在颊边。
他慢慢挑起来,帮他掖在耳朵后头。
这小病秧子连耳朵都生得比别人好看些,流畅又秀致,耳垂软绵绵的,捏在指间便忍不住想揉一揉。
他轻轻揉了一下。
那小病秧子也没伸手拍他,想来就是哄好了一半了。
他嘴角便忍不住偷偷勾起来。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沈鸢忽得说:“卫瓒,你哪儿伤了?”
他无奈说:“你又瞧出来了?”
这小病秧子眼睛是什么做的?
他一点儿动作不自然,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沈鸢说:“你回来时我就瞧出来了。”
卫瓒有些尴尬,嘀咕一声:“后背。”
又说:“不是刚才受的伤,是上山的时候没注意,后背被火燎了一下。”
当时没找凉水冲一冲,后头急着去伏击,也没处理。
回过劲儿来,才觉得是有些火烧火燎的疼,抬胳膊都不大舒服。
沈鸢淡淡嘲笑他一声:“没用。”
他“嘶”了一声,说:“沈折春,你是不是心黑的有点儿过分了。”
沈鸢却说:“你别动,我给你拿点烫伤药过来。”
说着,要从他怀里起来。
却又被他轻轻攥住衣袖,装模作样可怜巴巴说:“嘴唇也伤了。”
却是指着沈鸢亲自咬出来痕迹给他看。
沈鸢面色一窘,却是说:“活该。”
说着便拂袖而去。
他怀里这便是空了,心道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指着这小病秧子从毒夫让他感化成贤夫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却就是止不住笑意。
就地一倒,便侧着身,倒在了沈鸢的床褥之间。
这小病秧子枕头床褥都又软又舒服,透着缠绵的药香,浅色细罗纱帐层层叠叠掩着,床头还摆着几只绵绵的软枕。
一躺上去,疲乏便一阵一阵涌了上来。
这天实在是闹得厉害,先是背着沈鸢上山、急忙忙下山求援、再迎着山火上山、到了夜里又带着众人夜战。
直到现在,连四更都过了。
这一刻属于沈鸢的药香盈满了鼻腔,身体才终于感知到了疲倦。
眼睛微微一合,就这般沉沉睡了过去。
待到沈鸢回来时,正瞧见卫瓒连衣裳也没换,怀里抱着他的软枕头,脏兮兮蜷缩在他的床上。
顿时一阵头疼。
照霜也跟着回来了,倒也没多想,只是见了卫瓒那样子便笑:“刚到这屋来找你,结果你不在,小侯爷倒是寻了来睡。”
沈鸢顿时神色一僵,却是低着头说:“他屋子没收拾出来,便乱找地方睡。”
照霜说:“也是累了一天了——那还上药么?”
沈鸢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烫伤膏,才说:“上罢,不然一晚上过去了,明儿更不好处理了。”
慢吞吞、老大不情愿地解了床上人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