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倚了个人,这人眼里漾起一抹笑意:“阿则是你的名字?”

叶则伊一把扯下脸上的帕子,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我来参加宴会,不小心迷路了。”对方轻笑:“这座阁楼构造锋利,雕琢的镂花却很风雅,我猜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个很特别的人,没忍住想上来看看。”

“打扰你休息了,很抱歉。”

手帕是叶则伊的母亲给他绣的,阿则这个名字也只有他母亲喊。

外人和佣人喊他少爷,熟悉的人喊他小则,只有邵闻濯,从那以后一直喊他阿则。

叶则伊想到这里,不由得轻扯了下唇角:“两年没见,没想到邵先生还是个念旧的人。可惜今天是除夕夜,家人团聚的日子,我们无亲无故,你留我在这儿算什么?”

邵闻濯眉心轻皱,仿佛在思考什么,一时没说话。

叶则伊作势要起身:“改天有机会,我再感谢你今天的救助。”

他并不想待在这个地方,百里无一的邵闻濯太奢侈了,就当是上辈子大梦一场,这辈子他也该醒了。

不料邵闻濯冷白的手掌忽然压住他的被子,眼神布上一层森寒:“这么晚了,你现在能去哪儿?”

这忽如其来的举动让叶则伊愣怔了瞬,他眯起眼,奇怪地反问:“我有自己公寓,当然是回家,我反倒不懂邵先生的意思?”

他和邵闻濯静默地对视,这人漆黑的眸子沉冷阴郁,像隔着一层深雾,再重来一世,他果然还是猜不透邵闻濯在想什么。

这时门被敲响,邵闻濯这才别开视线,朝门口看去。

助理阎厉端着碗进来:“邵总,叶少爷的粥好了。”

阎厉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身姿挺拔,戴了副银边镜框,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

事实上他也确实精明,上一世坚守着邵家,替邵闻濯扫除了数不清的祸患,待叶则伊也谦敬有礼,是叶则伊为数不多心存感激的人。

邵闻濯接过粥,坐到床边仔细搅拌,仿佛刚才的插曲并不存在:“你既然不回叶家,反正都是一个人,除夕还是中秋都没有区别,跟谁一起,在哪里过,又有什么区别。”

勺子递到嘴边,叶则伊偏开脸:“我自己来。”

“你手有伤。”邵闻濯别开他伸过去的手。

阎厉站在一侧看着,有种他不喝完就不出去的架势,叶则伊无法,只好张嘴接了。

瓷勺碰到嘴唇,一勺接着一勺。

邵闻濯捏着瓷勺的手指冷白修长,每一次靠近都让叶则伊不禁屏息,对方的目光随着瓷勺瞥过他的嘴唇,惹得叶则伊愈发不自在。

上一世邵闻濯不可能有这样的举动,叶则伊实在想不通哪里出现了偏差。

可他疮痍遍体的身子都能恢复健朗,这种事情没法用科学解释,他现在也没心思去深究,只想赶紧完事儿离开。

看着他喝完粥,邵闻濯眼里的阴郁渐散,多了一丝温和:“喝完粥,阿则陪我看场烟花吧。”

阎厉过来收走碗,静声出去了。

叶则伊置若罔闻,猝然拔掉了手上的针管,促狭一笑:“邵先生说笑了,愿意陪邵先生看烟花的人排着长队,我身上无利可图,您何必多费心思呢。”

针管脱落的手背洇开一抹血迹,邵闻濯目光一沉,陡然抓住他的手腕,摁下床头的电话,紧皱眉头:“让医生上来。”

很快家庭医生就上来给叶则伊处理好伤口,贴上止血贴。

拔针管这种事情虽然造不成多大伤害,但是人天生存在尖锐穿刺恐惧,如果不是急切情况,极少人会这么偏激。

医生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处理完就匆匆离开。

叶则伊从小就性格古怪,孤僻乖张,就像一把藏在棉花里的利刃,冷淡松懒的皮相下蛰伏着冷戾的尖刺。

邵闻濯没料到到叶则伊会对他存在这么尖锐的抗拒,他克制地收回手,没再拦着叶则伊下床。

邵闻濯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换了个方式谈判:“阿则说的对,我当然是有利可图。”

“我了解过,你现在的公司已经被挖空,即将面临破产并购,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我知道你不希望它被达科并购进集团总部,而我可以帮你。”

叶则伊嗤笑:“我一个小公司,邵总跟我谈合作,说出去有人信么?”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打算,我是个商人,不做无利的交易。”邵闻濯定定地注视着他:“如果阿则不介意,我们可以看场烟花,慢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