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边说边压着身子往何以致这边靠近,颇为感兴趣地问:“少府主如今的意思是……”

“您。”

“想把屏奴给府主。”

“换我当您的狗吗?”

何以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说这种话,被他弄得大脑空白了片刻,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过后,一旁的侍从立刻低下头,不敢去看对面的霍隼是什么表情。

被打后,霍隼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从眼角往下移动,圆润的指甲轻轻触碰着红起的肌肤。一红一白,艳色勾画出几分不纯的散漫与危险。

当着何以致的面,他细细地摸着自己脸上的伤,那双眼睛不再弯起,但嘴角的弧度却比之前来得开心。

何以致发誓,被他打了还感到开心的人除了屏奴,就只有霍隼了。

虽是不想承认,但何以致怕这样的霍隼,完全被霍隼这个反应震慑住了,缓了许久才找回了一丝底气和声音。

“少说废话!如今我就要去清宗看看,你若是能办到天玄府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你若是办不到我肯定让父君赶走你!”

他放了狠话。

霍隼却完全不怕,只好脾气地说了一句:“是。”

霍隼道:“既然少府主执意要看这个热闹,属下必然会让少府主看到这个热闹的。”

“就一只眼睛而已。”

北方,断崖旁。

身着白衣的清宗宗主郅环一脸复杂的望着前方的郅玙,与受了伤的儿子说:“医仙谷的人也在这里,我会给你再找一只不错的眼睛,你也别想太多,郅苏毕竟是你唯一的弟弟,他若也能习得你学的功法对清宗而言百利无一害,日后遇到难事也能帮你分担一些。”

“玙儿,你别认为这是爹偏心郅苏,而是你的出身和郅苏不同,拥有的一直都比郅苏多。郅苏心思重,本就觉得自己比不得你,如今又坏了眼睛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你作为他的血亲,难道不应该在这时挺身而出带着郅苏走出困境吗?”

他就这样一句一句说个不停,可对面的人只是背对着他坐在巨石上,宛如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石像。

等他说烦了,不愿意说了,郅玙才道:“我还要忍他多久?我还退让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

郅玙冷冷地说:“你总说我有的东西比郅苏多,那你能告诉我,我的处境比郅苏好在哪里?是顶着清宗宗主嫡子的威名却没能进过正殿,见过师祖?还是遇事要迎上去,好事善名却得让出去?亦或者是因为庶弟病弱必须处处退让,以至于马上破境都拿不出蓝丹给自己的窘境?”

他这一句句刺得郅环脸上火辣辣的。

他的大儿子确实马上就要破境了,如果这件事放在其他宗门里,那个宗门肯定会重点培养即将破境的尊者,甚至为了营造新尊者的威名奔相走告,而不会像他一样忽视对方。

但在他的眼里,何家根本无法撼动。只要梦若境主不倒,下三界尊者是多是少根本没有意义,所以他也不看重这件事。

而郅玙在清宗时,他一直觉得小儿子体弱,出身又不好,从小吃了不少苦头,就一直宠溺着小儿子。后来知道小儿子心思敏感,怕小儿子觉得自己与大哥差距太大,从此抑郁寡欢没几年活头,就拼命地打压长子,不许长子动其他心思。

而长子实力不俗,放在下三界中是难寻敌手的存在,因此遇到麻烦危险的事,他都会交给长子去办。

所以与小儿子一比,长子才是活的十分疲惫的人。

两者之间的差距,通常是小儿子还在梦乡,长子就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往各个地方,完成他交给的任务。有时候太忙,年节他都不会想起来把长子叫回来。

这其实是偏心。然而郅环心里清楚嘴上却不承认,只说这样的安排是能者多劳。

毕竟郅玙的实力摆在那里,这些就是郅玙应该扛起的责任。

而郅苏是郅玙的弟弟,让出一只眼睛让郅苏更好的修行有什么不可以?

再说,医仙谷的人还在这里,郅玙的那只眼睛即便挖出来也能很快放进去一只新的,事后郅玙又不会缺什么少什么,不过就是起初不适应,修行需要多多调整一些就是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郅环也知道自己这话不地道,故而这些年下来,虽是动了不少让郅玙让眼睛的心思,也没敢直接提起。

但现在不同了。

郅苏受了伤,他找到了跟郅玙讨要眼睛的契机。

他认为,郅玙一定会给他,也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郅玙想不想给他都要给他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那一直逆来顺受的儿子竟然反抗了他。

听到他如此说,郅玙侧过脸,冷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变,眼神阴鸷,“既然父亲如此想郅苏成材,怎不把自己的修为全都交给郅苏,免得郅苏不能一步登天,还要多绕几个弯子?”

郅环闻言顿时愣住了,接着他气红了一张脸,抬起手就要打郅玙,嘴里念叨着:“你这混账竟敢如此跟为父说话!我让你帮帮你弟弟,你却一心怨语,没有半分兄长的仁爱气量,你果真如你母亲所说的那般,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混账东西!”

“他确实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