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一阵若有似无的微风轻轻吹过,陆怀海下意识抬起下颌。

天蓝得通透,有一朵云慢慢飘到了他的头顶。

或许这朵云真的为他挡下了三分热意,陆怀海舒了口气,倚着木牢小憩了一会儿。

也许老天不忍他再多受折磨,一路上一滴雨也没下过,都是赶路的好天。

距京越发近了,陆怀海抬起头,又看见了那一朵云。

少年时他欲习武,父亲坚决不允,将他罚跪在祠堂的神龛下。他倔强不肯低头,始终昂着脑袋,视线碰触到神像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和神像悲悯的目光交汇在空中。

那时被神衹注视着的感受,就同现下很相似。

陆怀海眯了眯眼,记下了那朵云的形状。

他用剩余的路途,确定了这朵云确实一路跟随着他。

陆怀海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捱着等死实在痛苦又乏味,他斜靠着栅栏,歪着脑袋端详那朵云。

这便是他最后的消遣。

高耸巍峨的城楼,渐行渐近的熙攘人声……

京城就快到了,随行的兵士和几个大夫都很高兴。

陆怀海没死,他们不会吃挂落了。

陆怀海也很高兴。

因为他抬起头,看到那朵云还在。

他终于闭上了眼。

刹那间,月余滴水未落的京城,迎来了一场滂沱大雨。

淋漓的雨将天地连缀成混沌一片,雨声纷乱嘈杂,一点微光悄悄穿过了百年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