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这金鱼灯。
灵力金鱼徐徐飞起,张口吐出人言:
牧云、春风,师父有两道遗命,一是前往东莱,为师父立衣冠冢;二是替师父参加神宫集会。再往后,你们师兄弟互相照拂,一切决定,若有一人不赞成,便绝不可为。牧云,春风,师父把家交给你们了,乖乖听话,啊?
眼看灵力金鱼道完遗命也要碎散,裴牧云用灵力将其裹住,如同装有金鱼的深青水球,仍旧放入师兄怀中。
他深深凝望师父神魂消散之处,忽地一道剑气挥出,袭向天外,不让那宵小靠近师父葬身之处。
复又凝望片刻,裴牧云终于沉步向前,重重跪地叩首:“徒儿遵命。”
六叩首,三下是为自己,三下是代师兄。
然后起身,小心将师兄抱起。
“师兄,”裴牧云咬着牙道,“我们回家。”
众人只见天疏阁主抱着春风剑侠踏云而落,气势如寒山暴雪,叫人不敢直视。
离贰法士紧步赶来,将一卷水镜卷轴放入春风剑侠怀中:“阁主……等剑侠醒来,看了就明白了。”
见阁主没有拒绝,离贰法士内心稍作安慰,今日悲剧,若要阁主亲口向剑侠诉说,何其残忍。
裴牧云抱着师兄向儒门走去。
他前额刚才叩首时已破,此时鲜血浸染,加上怀中伤痕累累的解春风,如索命厉魂一般,众多儒修竟被吓得步步后退。
众人都以为天疏阁主是要寻仇,却听他冷声问:“各位可知,你们儒门、凡间的帝王将相,是什么?”
什么?
不等儒门反应,天疏阁主像是先前儒门之主一般自问自答,嚼雪含冰一般道:“是欺压百姓的窃贼。农夫织工每日辛勤劳作,成果却被你们偷走。尔等儒门高修,帝王将相,地主豪族,都是以一己贪欲占万人生机的强盗。百姓不需要你们所谓的治,所谓的为民,所谓的悲悯。百姓需要的是生产工具,和打碎奴鞭的自由。”
“请各位谨记,我裴牧云与各位不共戴天。”
“还有。儒门之主,你要记得今日。”裴牧云深青双眸紧盯姬肃卿,“记得今日,我师父被你逼死。记得今日,你唤醒了红色的幽灵。”
他错了。
他早该听师父的,玄真剑修,自当奋发进取。
既然蒸朋革命将至,那么,就让他留下钢铁洪流的星星之火。
以告师父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