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祁兆有点儿愣。
在他的印象里,但凡入宫见他父皇的臣子们,都有一种类似的,说不出的气色,眼前的这人却没有。他很儒雅温和,他不惶恐。
也很陌生。
乌旭海当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讲太多、太深。
他取下那幅画,卷起来,送给桓祁兆。
桓祁兆推辞几下,说:“不要。母后不让我随意收旁人的东西。”
乌旭海笑望着他,仍旧把画递了过去。
桓祁兆犹豫了一瞬,问道:“你……是我母后的父亲?”
换乌旭海微愣,然后点了点头。
桓祁兆勉为其难道:“那、那我就收下吧——但是母后若是不让我拿,我会还给你的。”
“好。”
桓祁兆抱着一幅画,跟着小厮出去了。
盛福就在不远处等着。
他并未真的把人跟丢,眼见小太子总算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带着小主子回到帝后跟前。
乌雪昭见到桓祁兆的时候,很快也注意到儿子手里的那幅画。但她并未急着问,等到回了坤宁宫,才问他怎么回事。
桓祁兆喜滋滋铺开画卷,问乌雪昭:“母后,您看,像不像青青?”
乌雪昭垂眸看去,父亲的画技又精进了,细致及鹰羽都纤毫毕现。
她点着头,说:“有几分像。”
桓祁兆爱不释手,趴在小几上看了半天,突然又抬头问:“母后,‘人生苦短,万事从心’是什么意思?”
“这话是他和你说的吗?”
乌雪昭觉得这像是她父亲说得出来的话。
桓祁兆说:“不是,他没说,兆儿在他桌上看到的。”
乌雪昭微微出神地道:“意思是,这一辈子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转眸看向桓祁兆,道:“你是太子,不能听信这话。”一国储君,注定要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桓祁兆很乖地点头,道:“母后,兆儿知道自己肩负重任,兆儿不会任性妄为的。”
乌雪昭觉得欣慰。
这份欣慰,没持续到三日,桓祁兆就原形毕露了。
茵姐儿出嫁回完门,荆氏进宫见皇后。
乌雪昭正和荆氏说话,乾清宫里传来消息,皇帝命太子今日停了课业,着人在殿前揍了太子一顿,屁股都打开了花。
荆氏一听,吓得汗涔涔的。
五岁的孩子,还是太子殿下,怎么经得起宫里的板子。
乌雪昭也是心中一紧,忙叫来盛福问:“怎么回事?”
盛福跪下哭着道:“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桓祁兆五岁大了还骑在太监身上玩儿,而且是在乾清宫门口,往来大臣不知多少,不成体统。
桓祁兆看到就命人罚了他。
这事儿桓崇郁原来就呵斥过桓祁兆,桓祁兆收敛了几分,不再在父皇面前骑宫人身上。
宫人也怕被皇上再撞见,都不敢让小主子上他们的身。
只是宫人们伺候小主子的时候,偶尔架不住小殿下磨人,也只能乖乖当牛做马,谁知道这回恰恰好被皇上给抓住了。
盛福是桓祁兆身边的大太监,他没管束好下面的人,害殿下受重罚,这会儿只能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
乌雪昭一脸无奈。
皇上应该不会下太重的手,可也说不准……
她心疼地问:“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盛福胆怯地说:“……皇上准许殿下回来修养。”
荆氏都要吓昏了。
都到要修养的地步,那得打多重。
说话间门,院子里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郑喜带着人,正抬着桓祁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