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家子下席消完食。
桓祁兆过来,规规矩矩向父母行礼:“父皇、母后,儿子告退。”
桓崇郁淡扫他一眼。
乌雪昭温声说:“去吧,早些休息。”
桓祁兆回了偏殿。
另两个小的,跟着乌雪昭和桓崇郁一起去了御花园散步。
乌雪昭抱着桓清菡,慢步时问桓崇郁:“还在生兆儿的气?”她有点儿抱累了,说话都微微喘气。
桓崇郁伸手接过女儿,一时默然。
等到晚上回了宫,安寝的时候,才冷不丁和乌雪昭说,其实桓祁兆骑人的事,他已经不气了。
现在气的是另一件事。
桓崇郁告诉乌雪昭,桓祁兆那皮小子是怎么认错哄他的——极致敷衍。
天性使然,桓祁兆和乖巧的弟弟妹妹不同,他有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惹气了乌雪昭,嘴上认了错,还会再搂着乌雪昭的脖子撒娇“母后,您是最疼兆儿的人,兆儿每天下学回来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您。以后兆儿得到的所有宝贝,都送给母后,等兆儿长大了还带母后去宫外玩儿好不好?母后您就不要再生兆儿的气了”。
再塞一块儿,他自己都舍不得一口吃完的糕点到乌雪昭嘴里。
心里被这小子哄得熨帖,甜滋滋的东西又在唇齿边蔓延开,做母亲的也着实生不气来。
一些不大要紧的事,乌雪昭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桓祁兆在桓崇郁面前认错,自然也是这样子一套功夫打下来。
桓崇郁纵然再严苛,儿子认过错,又搂着他的胳膊说了好一顿软话,当时也就原谅儿子七八分。
余气消弭,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桓祁兆哄乌雪昭和哄桓崇郁,又略有些不同。
送去乾清宫的糕点可不是他自己最珍爱的一种……那糕点甚至是称得上难吃。
桓崇郁直接吐到唾盏里了。
十分明显地区别对待乌雪昭和桓崇郁。
“……”
乌雪昭有点儿无奈,这孩子怎么这样。
桓崇郁轻哼一声。
生来就不像父不像母,也不知随了谁。
乌雪昭双手搭在桓崇郁的肩膀上,轻声安抚:“您也别气了,明儿我亲自下厨给您做糕点。”
桓崇郁捏了捏她的下巴,垂眸盯着她张合的唇,低声应着,朝着她唇瓣吻了上去。
翌日。
乌雪昭等桓祁兆下了学,送了一盅川贝汤去偏殿。
桓祁兆正老老实实地在窗台下练字。
小孩子骨头软,早两年他并未开始握笔,现在才开始学习写字,握笔的手势还不大准确。
他看着笔画,头也不抬地说:“母后,儿子还有几笔就写完了,您等一等儿子。”
乌雪昭找了个椅子坐下。
桓祁兆写完字,搁下笔,起身行礼:“母后。”
乌雪昭让他坐,还打开了川贝汤,推到儿子跟前。
趁着桓祁兆喝汤的功夫,问他:“你怎么给你父皇送那么难吃的糕点?从哪儿弄来的?”
川贝微酸苦,桓祁兆眉头皱了皱,说:“皇祖母那里拿来的。”
慈宁宫新请的厨子,做的糕点也不是难吃,只是京城人吃不惯罢了,沿海的人爱得很。
慈宁宫里没人爱吃。
皇太后跟贺太妃觉得桓祁兆大抵也不爱,就没提防他。
谁知道桓祁兆还是拿走了几块儿,去他父皇跟前做人情……
乌雪昭也不知该不该欣慰。
这孩子到底还是知道分寸,不是胡乱拿了东西给他父皇吃。
但他肯定也知道,那糕点父皇不会太喜欢。
多半还是故意的。
桓祁兆自己也知道母后想问,一边喝着川贝汤,一边问:“母后,父皇真的吃儿子送去的糕点了?”他挠着脸,疑惑道:“父皇不是不爱吃甜的嘛。”
“你送去的,父皇就算不爱,也会尝一尝的。”
桓祁兆懵懵懂懂……转念一想,如果妹妹把不好吃的塞他嘴里,他大概还是会尽量咽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乌雪昭:“母后,父皇应该已经不生兆儿的气了吧?”
乌雪昭反问他:“兆儿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