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缠绵病榻已有三年,如今还是不见好,朱清玥过去的时候,母亲还在床上躺着。
“娘。”
朱夫人从床榻上坐起来,急急地问:“见过娘娘了?娘娘怎么说?”
朱清玥平心静气地道:“娘娘没劝女儿,只说这是朱家和万家的事,和宫中无关。”
朱夫人叹息道:“好吧!那便随你了。”
她终究是想再劝,却不知道从何劝起,万家女婿前途光明的话,她已经说得够多了,奈何女儿听不进去,且还有子嗣之事拦在中间,万老夫人渐渐老去,万四夫人开始掌家,有些事实在由不得人。
朱清玥伺候了朱夫人吃药,便回了万家。
她也松了一口气。
和离的念头,早几年就起了,只因母亲生病,以病体苦苦相逼,她也实在不忍,忍到如今,终于可以向丈夫提出和离,哪怕日后回到娘家之后居一偏院又如何,总好过日日在万家这般熬着。
大抵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日私下相见了。
朱清玥为自己着了体面的妆,在窗边修剪花枝,等万锦元下衙门回来,和往常一样,从午阳灿烂等到日薄西山。
万锦元在天黑之前到了家,挑帘进来,桌边有妻子修剪好的盆栽。
他觉得花好看,人也好看,走过去赞了花:“月季难养,夫人养得好,精致又不失气韵。”
朱清玥望着他微微一笑:“锦元,我有事和你说。”
万锦元本来想先脱掉官服,可妻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要跟他说话了。
他在她身边隔着一张小几坐下,笑容温和地问:“什么事。”
朱清玥推去一张纸,是她拟好的和离书。
她已不想同他说前因后果,七年种种,这一纸和离书,足够了。
万锦元目光垂落,笑容凝固,脸色渐敛,不紧不慢地问:“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语调仍旧温和,却莫名有些压人的气息。
朱清玥言简意赅地道:“朱家已经同意,就等你点头。”
万锦元捏着和离书,十分沉默地凝视着他的妻子。
朱清玥偏过脑袋,不与他对视。
良久,万锦元说:“等我休沐日再谈,这几日没空。”
朱清玥点头,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这几天了。
想必……他也不会纠缠。
他若是那个性子,他们约莫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万锦元拿着和离书,去了前院书房,将皱巴巴的和离书平摊在桌面上,沉思了大半夜。
他也察觉到妻子这几年的冷淡,只是政务繁忙,家中其他女眷,嫁进来久了似乎也是如此。
可为什么偏他的妻子要同他和离?
万锦元抬眸环视,书房里处处都是妻子留下的痕迹,她命人为他换的灯盏,她为他缝制的床铺,她为挑选的文房四宝……究竟哪里出了错?
万锦元捏了捏眉心,想不明白。
女人心思,不似官场的老油子们,他们总有所图,事出总有因,而他不知道妻子到底想要什么,和离起因又是什么。
独一点可以确定。
他并不想和离。
到了万锦元的休沐日。
朱清玥已经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包括嫁妆也清点完毕,该带走的,她都准备带走。
万四夫人闻风而动,巴不得立刻把调|教了许久的小妾,直接送到儿子床上。
七年了,石头缝儿也该蹦出个猴儿来,儿媳妇的肚子却还没有动静。
万家就四房能够光宗耀祖,这样好的香火,绝在了朱清玥身上,她不可能忍,万家谁都不能忍!
万锦元清早起来,先去见了母亲,两个打眼的漂亮丫头,就站在廊下,打扮得花枝招展。
他淡淡掠过一眼,进去见了万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