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延帝懒懒地“嗯”了一身,挥着宽袖,说:“都下去吧。”
“儿臣告退。”
嘉延帝还在等人,他撑着脸,朝近身的宫人示意一眼,就闭眸休息了。
等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
宫人说:“回皇上,几位皇子出了殿后,没什么异常的脸色。”
嘉延帝挑眉问道:“十二也没有?”
“没有。”
嘉延帝拧了拧眉,眉心竖纹十分深重。
这儿子有飞龙之命,将来必定要克他,现在却一点苗头都没有,也不知是道士断错了,还是这小子藏得深。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道士来了,走上前来,跪道:“参见皇上。”
嘉延帝懒洋洋地问:“相面相出什么了没有?”
道士欲言又止……他早听说过嘉延帝阴晴不定、疑心重。
他一会儿看出皇子身上的紫气,一会儿又看出凤命,只怕说出来嘉延帝以为他信口胡诌,会掉脑袋。
嘉延帝听不到声音,眼睛瞪了瞪,犀利地盯着道士,质问道:“朕面前,有什么不可说?”
道士惶恐道:“回皇上,贫道看出……看出……晋国公的孙女有……有凤命。”
说完,他两腿抖如筛糠,伏在地上直不起身子。
哪知嘉延帝突然放声大笑,拍着椅子说:“妙,妙,妙。”
道士和内侍都一脸发蒙。
妙在哪里?
嘉延帝心情愉悦地说:“朕就知道和谭禹亮要做亲家,再过些日子,朕得先看看朕的孙媳妇长什么样子。”他起身慢步出去,笑着吩咐内侍:“等这孩子大些了,记得提醒朕见一见。”
“是。”
等嘉延帝走远了,道士才敢从地上爬起来,擦额头上的冷汗,软着双腿走出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道士走了,郑喜才趁着天黑露面,悄悄从东苑溜回了宫中。
桓崇郁在灯下看书。
郑喜灰头土脸地回来,满身的泥,膝盖上泥印很深,他脸色凝重地说:“殿下,那道士和皇上说,晋国公的孙女,有凤命!”
桓崇郁淡淡问道:“父皇怎么说?”
郑喜也一头雾水:“皇上高兴得很,好像很乐意和晋国公做亲家,不过皇上说的是……‘孙媳妇’。”
桓崇郁目光微凝。
这个孙媳妇,很耐人寻味。
若嘉延帝信道士的断言,晋国公的孙女,凤命就不该应在皇孙身上。
若嘉延帝不信,就不会这般高兴。
郑喜后背发寒。
皇上根本没想放过小殿下。
虎毒不食子啊!
桓崇郁只是看着郑喜的双膝,说:“你以后不用再去了。”
东苑主殿后面有个狗洞,掩映在深厚的杂草里,谁都不知道。
只是那狗洞常年积水,泥土湿润,要躲过殿内宫人的视线,得在狗洞附近跪好长时间。
郑喜每次都从里面钻进去偷听,回来的时候,膝盖处又湿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