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把手挡在雪昭脑袋上,说:“我们快回去吧,下雨了。”
雪昭把猫放在地上,雪白的猫,一下子就钻入了假山树林里。随后出现的,是桓崇郁孤拔的身影,他目光轻转,细雨之下,少女坐过的朱红秋千还在飘荡,像风雨中摇曳的一枝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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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北方瓦剌来犯。
嘉延帝钦点了七皇子,和另外两个儿子,领兵御敌。自然是七皇子为主将,其余皇子为辅。
不过一个月,捷报传入京中,十二皇子深入敌营,直取敌方部落首领首级,击溃敌军军心,是初战大捷的关键所在。
京中闻此喜讯,满城皆惊,不知十二皇子,竟有此等胆识本领。
连晋国公都赞不绝口。
十二三岁的少年郎,竟敢夜闯敌营……还真是小瞧了十二殿下。
谭若贞也瞬间门想起了小殿下,没成想沉寂多年的殿下,一眨眼就做出这般惊人之举。
她忍不住和母亲提起与殿下有关的,寥寥无几的记忆:“雪昭满月的时候,十二殿下还来看过雪昭。”
晋国公夫人已经记忆模糊了,转眼看着一旁的雪昭。
雪昭坐在小绣墩上,乖乖地吃橘子,不惊讶,也不好奇。
长辈们觉得,这孩子还小,又和十二殿下不熟,所以才没什么反应。
大业与北方瓦剌一战,持续了数月。
初战之后,十二殿下再无好消息传入京中,似在京中销声匿迹了一般。
等到战争结束,皇子、将士们归京论功行赏的时候,桓崇郁已不是众人谈论的要紧人物,仿佛一切与他出京之前,没什么区别。
嘉延帝却特地召见了桓崇郁,还有他夜袭敌军随从的副将。
从而得知,原来那次夜袭成功,并非桓崇郁首功。
郑喜代替桓崇郁禀明情况,那晚的计策是副将出的,领头夜袭的也是副将,独独割下敌首的是桓崇郁。
功劳实在副将,名声在十二殿下。
年老副将跪在殿内,俯首帖耳,依旧坚持说:“微臣微末之举,不敢居功。”
嘉延帝紧皱的眉目,一点点舒展,哈哈笑道:“来人,赏。”
不与皇子抢功的臣子,识相。
嘉延帝又看了一眼失语多年的第十二子……这些年也就这点好名声,全然比不上他的几个皇兄,罢了,随他去了。
抬手吩咐人,以军功之名,赏赐桓崇郁。
桓崇郁跪在殿内,叩谢皇恩。
桓崇郁与副将一同离开乾清宫。
两人分别时,副将朝桓崇郁抱拳,深深一揖,眼中满是折服。
潜龙在渊,末将静待殿下佳音。
桓崇郁微微颔首以回。
离了皇宫,回了十王府,郑喜终于舒出一口浊气,胆战心惊地和主子说:“万幸皇上没有起疑心。”又劝道:“殿下以后切莫再冲动。”
否则多年蛰伏,可不止是功亏一篑,甚至会危及性命。
嘉延帝容不下一个韬光养晦、欺瞒他多年的儿子。
一只雪白的海东青飞到桓崇郁手臂上,他缓缓抬起手臂,垂眸轻抚海东青的羽毛,嗓音沙哑地说:“知道了。”
郑喜退下后,委实想不明白,为何主子要现在去试探帝心?
虽说这个节骨眼上,嘉延帝最忌惮的是大皇子,目光不在十二殿下身上,但殿下也实在不必要去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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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延三四十年春,十岁的雪昭和晋国公一起,随圣驾行猎。
谭若贞怀了身子,何武康跟晋国公夫人都留在家中陪着她。
谭禹亮独自带着雪昭,又要伴圣驾,分身乏术,生怕自己顾全不上孙女,一再嘱咐:“羽箭无眼,入围谨慎。”
雪昭一身淡紫色骑装,坐在雪白的马背上,手里握着马鞭,眼如弯月:“祖父,我知道。”
齐宁骑马过来。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已出落成少女之态,在春天的日光下,活泼娇媚。
“雪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