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赵凉越整个人都在发抖,军医也是满头冷汗。
褚匪的嘴唇有些发白,身上疼痛难耐,但看着强压恐慌的赵凉越,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将握住的手温柔地抚摸着。
待军医将褚匪体内的三枚箭镞取出来,迅速包扎后,对赵凉越拱手道:“赵大人,褚尚书伤势太重,属下只能稍作处理止住血,必需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进一步治疗,而且属下怀疑……”
赵凉越忙问:“你怀疑什么?”
军医颤了下音,回道:“属下怀疑箭镞上淬有慢性毒药。”
宛若晴空降下雷殛,赵凉越觉得自己都要溺水窒息了。
他低头看向靠在他肩上的褚匪,说不出话来,褚匪却是桃花眼一弯,对他露出个笑来。
“夜渊想杀人,自然不会轻易让我活下去,但是,我想活下去的。”褚匪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虚弱,也带着极致的温柔,听着像是在轻声叹息,“溪鳞,其实我从来没想过,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我竟然想活下去。”
京都的夜,实在太冷了。
少年的褚匪在旧案剧变中,手握刀刃斩杀了一个个忠诚良将,用自己故人旧友的血染红了自己的一身官袍,换得了朝堂中的一席之地。
在他任职刑部尚书后的第一个春天,要陪驾先帝北上调查北营军粮案,临行的头一天,他早早归府,以拜别母亲。
母亲像平日一样,固执地坐在石亭中,久久望着西南方向,无论他说什么,母亲根本不会抬头看他一眼,也从不回应他。
待告别嘱托的话毕,他不舍地起身告退,走到院门时,忍不住回头看向石亭。
母亲在事变中似乎是瞬间苍老,已然半头华发,容光不再,目光灰茫无神,她的周遭明明百花繁盛,但她却像是残秋的枯枝落叶,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