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是锯木的声音。
苏起回京城后,因技艺超群,瞬间又接了几笔活。
“我应该早点说。”青枝坐在刻了卷云纹的交椅上,“我本来想请你做一张躺椅的,当时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没事,我可以早些帮你做。”
“你的客人不会生气吗?”
苏起挑眉:“他们说随便我做多久,不然我可不接的。”他身上多少还带一点侯府公子哥儿的脾气。
青枝打趣:“好厉害,我何时能有你这样的底气啊。”
苏起也打趣她:“我再有底气,也没有六个徒弟。”
青枝扑哧一笑:“那是你不想找,不然排着队等你收呢。”
二人说了会,青枝付下定金后便离开了。
雨越下越大,闪电如匹练般横贯天空。
是一场秋日里并不多见的雷雨。
裴连锳坐在吴家,问彭氏:“你只想起姓黄,有没有名字?”
隔了好些日,彭氏昨晚做梦忽然想起来,那个小吏说康长茂得黄大人赏识,要被提拔去京城了。
她马上告诉在家门口巡逻的护卫,请裴连锳过来。
“我只记得黄大人。”
“那小吏是谁?”
彭氏摇摇头:“不是永安县衙门的小吏,不知他何处的……我也记不得长相,似乎挺和善。”
可能是那点和善让他忍不住透露了些,可惜彭氏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清楚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什么都不知。她胆子也不大,丈夫被冤枉了,她没有办法帮忙,丈夫死了,她没想过替他平反昭雪,但她将他们的儿子还好好养着,也不容易。
裴连锳道:“就算只一个姓,你也帮了大忙。”
“真的吗?”彭氏难得的露出笑容,“如果您能查出真相,我会去给相公烧纸钱告诉他的。”
“好,你放心。”裴连锳告辞。
出来时,见林云壑站在外面。
即使带着伞,他袍脚也湿透了。
“你问出什么了?”他问。
裴连锳有些惊讶:“你冒雨前来就为知道这些?”
“就为?”林云壑冷笑一声,“自从你说了那杀手的事儿,把这母子俩交托给我,我没几日睡好觉的!”他怕把事情搞砸了,两条性命断送在手里,所以他有时会亲自在附近巡夜。有一次,真遇到可疑之人,只是他没抓住。
越想这案子越叫人心寒,为两卷佛经死了六个人。
还真是个有担当的人了,裴连锳想起青枝对林云壑的评价,不得不赞成她。他往巷口看一眼:“去哪个茶馆说吧。”
一道闪电忽然又劈下,将两个人都惊了一惊。
“怕是明年又要闹灾了。”林云壑眉头拧了拧,印象里,秋日打雷不是一个什么好的事情。
“年年闹灾年年救。”裴连锳道,“难得你在意。”后面还有些话他没有说。他感觉,林云壑如果能保持现在勤奋认真的态度,将来一定会被天子重用,再凭他的家世,与天子的关系,必然会成为重臣。他一句话,也许可以决定许多百姓的命运。
二人进了茶馆,将伞靠在墙边。
“刚才彭氏说康长茂是被一位姓黄的大人提拔去了京城。”裴连锳把自己调查所得告诉林云壑,“三年前,从陵州调任到京城的官员中,只有一位姓黄。”
“黄开先?”林云壑惊讶,“他可是左侍郎!”黄开先还来过他们府邸几次。
“至少得他这个官位才能帮助江扩。”裴连锳抚着茶盏,“可惜仍无实据,都是猜测,但三个案子放一起,却是毫无违和之处。”
“主要是没抓到杀手。”
“他反倒是次要的,他听命于人,就算抓到也不会供出主谋,如果先抓主谋,他就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