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喉咙发干,脑子的声音轰的一瞬间炸开,盯着眼前人看了两秒,就知道今天这一趟绝对拦不成了!
“叶少!叶二少!”
外面的声音高呼了两声,最后还是没有把人拦下!
直接简单粗暴的被闯了门。
叶拆匆匆赶来警局时候还没想到这个情况,裴椋手头上认识的人确实不多,只能先麻烦了他。
正说着青年已经拉开一群人的阻拦大步闯进来,眉眼神色满是不耐烦,只在看见人的时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接到裴椋这一通通讯接的突然,也就是还好晚了一步没有上快速通道,紧跟着匆匆调头返回过来捞人,这才是赶着了一步。
“大佬,我这里已经打好了关系,你要是还有什么想——”
叶拆看着当前局面突然愣住,貌似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很需要他了?
“颜局长。”他转头还想向朝着旁边脸色煞白的颜青问话,却看见他怎么也喊也回不过神来。
好在下一刻就先正对上按着门把手走出来的裴椋,她紧跟着开口:“你来的及时,没什么事了。”
叶拆抑制住好奇心没多问:“那就行。”
天知道他还在酒局的时候提前接到通讯是个什么样的紧张心情,没了人还怎么继续看直播?正好周围狐朋狗友跟着一块凑热闹。
不过这群人显然也没白打,声音刚响起通讯就又紧跟着接进来了几道。
“当然没有,没有为难……嗯,很快就解决,不是什么大问题。”颜青都还没来得及去拦人,就先脸色几变听着那头各个身份,硬着头皮一一应下来,再看眼前人却是心下震颤,揣测不定。
怎么也没想到他临到头还能体验一把人脉的力量。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闯入审讯室的执法者连忙转头想要向颜青请示:“颜局……要不要拦下他们?”
“拦什么拦?你不知道这群祖宗我一个都得罪不起吗?”
颜青焦头烂额,转头就怒骂道。
“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别又一个不慎又得罪了这两位祖宗。”颜青强行压下一口气,额头青筋猛地跳了跳,转了话锋又交代下去。
他不知道对方身份到底如何,但却忍不住庆幸自己刚才的决定,如果裴椋真有什么身份背景撑腰,想拿捏他一个西区地方的局长也就是芝麻大点的小事!
但至少有把柄就代表着他的存在还有价值,这个事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捅出去,颜青看着门口,伸手握了握拳,目光冷静下来。
“今天的事,麻烦了。”裴椋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抖了抖外套跟着伸手按着门框走出,郑重道。
“这能算是什么事,大佬你开口当然义不容辞。”叶拆挥挥手,反而觉得她太过见外,“我接到通讯那会正好在一狐朋狗友的酒局上,他们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掺和进来,估计今晚给监管局打去了不少电话,够他们焦头烂额上了!”
裴椋了然,单单一个叶拆分量不够,她本来顾虑还准备了后手,现在来看倒是知道为什么了。
一个纨绔子弟不够,但是一群人呢?
裴椋对这类客套话不置可否,勉强挤出来一个笑,伸手按了按眉心倒是也没真不见外上,出声开口组织语言:“后面的木雕出来鱼龙海兽图直接寄给你没关系吧?就当是这次的人情了。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这当然好,算做我白捡一木雕了。”叶拆不计较,倒是眼睛亮起,心情不错的露出一个笑来摆摆手,他没想这么多。
“大佬,你下回有这种麻烦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行。”裴椋声音平静拨开机械卡扣,清瘦的手背还能看见光线下的血管脉络。
但最好还是不要再有下次了。
不是下次找人,而是下次的麻烦和失控感。
然而避无可避。
这一趟浑水,牵扯的范围看起来还真不小。
闻青斐晚了一步赶到,这才过来接到人,她一路飙车过来,看见人健全的站在这里才松了口气,“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了裴椋简略的概括来由,更是恨铁不成钢,一边磨牙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你失心疯了是吧?这么直冲冲的就上去招惹人,他要真动手你不能先口舌周旋下,迫不得己再上武力,你真就嫌人整你整的不够厉害!”
裴椋反倒是笑了下,伸手把她拨开:“你蠢咩,他在里头就恨不得掐死我了,但凡手边上有根绳,你现在见到的肯定不是站在这里的活人,而是吊在里面的吊死鬼了。”
“能放我出来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横插了一脚,他现在还摸不清背景,不敢轻易动我而已。”
“你可省省心吧,还很光荣是吧?”闻青斐面无表情,一看见眼前人笑就恨不得再踹上一脚,额角神经突突的跳,她赶了个半死连夜冲过来,结果这人还能站在这里笑出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对!她可不算太监。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是谁带你出来的?”
能够夜闯监管局还把人带出来,大概率身份不轻,单单光是听着里头兵荒马乱就知道动静不小。
“一个认识的人,有点关系。”裴椋没有过多介绍,只是拉开车门。
等真正坐进车里后裴椋才发现手心不知道何时捏出了一手的汗,她眉眼沉沉看不出痕迹,面上自然的擦了擦手,清瘦的指骨屈起,青筋弧度清晰可见。
颜青对她揣测不定,然而裴椋却知道刚刚自己的说法不过是联系上的那几条获取到的消息拼凑试探了一番,本来只是炸一炸反应,却没想到真给蒙对了。
对方不想冒风险,加上叶拆来得及时。
叶家这么个大旗摆在这里,还光明正大的插手干涉,颜青以及他背后的“一些人”就算是想下手也得顾虑再三,暂时间会有一段安静的喘息时间,但颜青总会反应过来的。
裴椋伸手掐了掐眉心。
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到家暂时冷静一下,她靠在后面闭了闭眼,再看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好在这一回赶直播还来得及。
裴椋草草收拾了一下,随即打开直播:“晚上好。”
她声音还带着未褪下来的疲惫和些许低哑,但又因为之前血液里流动的兴奋显得尚有精神。
弹幕照常每日一问。
【今天刻什么?】
“还是牙雕。”
只不过是牙雕的国际象棋,也叫做西洋棋。
叶拆没按耐住好奇心,下意识多问了一句:“牙雕的国际象棋?但我记得古蓝星的华夏文化没有这种啊,难道是我落下了没注意吗?”
而且西洋棋西洋棋,这说法听着也跟华夏没有半点搭嘎,怎么也谈不上关系。
“是没有。但当时潮州作为海运通达的海运船商线,外贸四通八达。所以当时大多的外贸产品都是由潮州出品。”
“而今天要雕刻的国际象棋也是其中之一。”
裴椋两句概括了全部。
她伸手按开卡槽,挑起一把刻刀。
“这一件牙雕的外贸品其实也展现了当时船运海运以及外贸的发达,以及延绵不绝抵达巅峰期的象牙雕工。”
底座的小型鬼工球雕刻的则极为考验耐性子,不足拇指大小的牙球还要逐层镂雕,只能依靠着触觉与听觉控刀,不过好在这块牙球底座不需要雕刻更多层,差不多三四层时候裴椋就停住了手。
但牙球虽小,底座依旧可以旋转,逐层顺着钩刀拨动!不可谓技艺精绝!
裴椋酣畅淋漓的一口气下来,方才收起刀。
窗外夜色渐浓,牙料在光线下泛着浅浅的透明层次。
整一块牙料被拆分成三十二枚棋子。
雕刻都是戏剧人物,人物的开脸颇为细致,象牙的雕刻特性也叫它的人物表现最为突出,玉石太硬,木雕太粗,泥塑在调整大小这一块太费劲,但这些缺陷却都变成了虫牙的优势。
不软不硬刚刚好下刀,弧度能够被打磨清晰,人物的各类神态简直信手拈来!
戏曲风格格外浓厚,人物皆后背插旗,或是伸手抚长须,或是握住刀戟!
红子十六枚,白子十六枚,人物神态动作却做到了各不相同!
【卧槽!超神!】
【66666666666666,看的我满地找头。】
【上面的是不是找错了,你那是应该找头吗?你那是应该找手。】
另一头,启明直播间内,林鸣时隔几天再度打算查房,这一回蓝鸟甚至都没被拉上,毕竟她还在为之前空口许出去的大话现在还在还直播时常呢,只能拜托林鸣把她那一份也多看点回来。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面对这一份被托付的沉重期望,林鸣则郑重道:“妹啊,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你那一份看回来的!”
旁边听着这两人表演的弹幕——
【大型病友会面现场.jpg】
【你两搞快点,赶紧让那王八犊子回去补时长,这两天说补也就补了两小时,她还欠着几十小时的直播时长呢!】
【一年一度的老乡见面会都没你两表演的真情实感,话说对面直播已经开始一半了——】
林鸣被弹幕一提醒,立马收回了刚刚的抒情时间,“我先去看了!再晚就赶不上直播了,勿念勿念。”
蓝鸟:“……”
她扯了扯嘴角,跟着转回来自己直播间:“我就知道会这样。”
等到林鸣再切换直播,裴椋已经跳过牙雕人物进行到了下一个步骤,她一边拿过毛巾擦了擦手一边出声道:“西洋棋除了棋子以外不可或缺的还有一类物件。”
“计时器?”
张开随口猜了一句,才刚刚出口就挨了叶拆一记打,他无语道:“这是雕刻,雕刻!能雕出个计时器出来吗?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话合不合理?”
“是棋盘。”
裴椋没有多说,而是已经收起重牙在一边,刀尖在虎口压着,只是又换上了一块木料。
这一块棋盘雕刻的并没有多精细,只是照样按照规格来。
裴椋简单完成开料过程,三五下雕刻好了大致雏形,而沿着壁外,棋盘周围飞龙走兽,刀走龙蛇,刀口锋棱外露,栩栩如生几乎如同脱壁!
金漆木雕当然是需要涂漆上金。
裴椋想起前一次的过敏稍稍重视了一点,卷起袖口,“这会不用大漆……先用清漆替代一下。”
她将旁边材料准备到位,上了一层底漆后紧跟着贴上金箔,吹落不需要的部分,再外刷清漆直到牢固,金箔在经过一层打磨后带上些许褪色旧痕,内部再用金漆勾边描画好人物街景的繁荣图像,这一层的金漆棋盘就已经彻底完工告落!
而接下来的象牙人物,裴椋捋平手指,紧跟着在关节做了些拆分和卡上机械。
加上了特殊的机械辅助装置,指尖灵巧的拨动了几下机械开关,与底座的象牙咔嚓一声契合上,加上榫卯结构整体融为一体!
人物居然能够直接活动起来!
裴椋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因为用力显出了血管的弧度,她骨节匀称,扣紧所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