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将军赵长欢,颇具其父之风,长字旗在北境上空飘扬了两年,北境人心里的王易了主,他们对一个女子俯首,满心敬服。
韩煜慢慢闭眼,那时候她的军报日日送进府中,如何突围,如何奇袭,如何以少胜多,深入敌后,每一封都看得他心惊胆颤。
他一直知道,当年独身驾马溜出青山城,穿过风雪去迎他的红衣姑娘,生于战场,长于战场,从来都是属于战场,儿时的风雪里她向他伸了手,后来的战火里她向更多人伸出了手。
“后来北境停战,袁纥桢前来议降,要我以公主之尊远嫁北戎,正元帝欺我无家族倚靠,夺了我的兵权,我舅父血溅永明殿也没能让他改变心意,转手便将一国有功将领当作礼物一般送往北戎和亲。”
她回京那天正好落了雨,整个天空雾蒙蒙的,身披蓑衣,一行人自长街打马而过,有人认出她来,不顾满地脏污,百姓齐刷刷冲进雨中跪迎她进城,他站在人群里,静静看着她飞奔远去的身影,被她裙角的污泥弄花了眼睛,明明是尊贵的氏族女子,却沾了满身尘土。
明明该嫁给他。
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看得人心朗朗,却在北境染尽了风霜,变得沉静冷幽。
韩煜双手交叠,压住颤抖的手腕,咬紧牙关,不敢说一句话。
“你转眼娶了她人,大婚那日正好是我去北戎的日子。”她转眼看他,许是往事太悲痛,她沉溺其中,没看出他的哀痛不安,没看破他强装的镇静,“韩长风,在梦里你负了我。”
她抬眼,明明眼里有泪,却朝他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疲惫,“我死在了北戎王城,饱受折磨,武功全废,筋脉尽断,而直到我死,你都没来送我一程。”
那一路相伴相随数年,她以为交付了真心换得的是他的真心,直到最后才知道,是她一人的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