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
她慢慢睁眼,雨渐渐停了,光亮透过云层,她想韩灼问她的问题,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终究给出了答案。
算计韩灼,是为周全赵家,奉上这条命,周全她自己。
在黑暗里独行久了,她将韩灼当成了同路人,又或是前世被人舍弃,今生遇见紧紧握住她手的人,无端便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可她不该,若命数天定,韩灼便有他自己的路,如今他生死一线,便是她逆天而行造出来的恶果,她愿拿这条性命去换。
一夜的雨,将袁纥律别院中精心配植的山茶打得七零八落。
赵晏伤未好全,身子弱的不成样子,跪了一夜,浑身滚烫,辰时三刻,在鬼门关挣扎了一夜的韩灼在阎王殿前捡回了一条命,幽幽转醒。
听了这消息,赵晏强撑的那口气便松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殷非探手去扶她,被她推开,指尖搭在他外袍上,声音虚弱,一字一句交待道:“你去安排,即刻送他去补英城养伤,一个月后回北境,不走雪山,一路向西南去,转告北河,让他切记,一旦走出王城,袁纥律的人便不可再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她放心袁纥律,却也不放心他的臣子。
赵晏身子一软,阖目倒在了他手边。
殷非的记忆突然被牵引回到初见她时的模样,她与姚七交谈,他立于廊下,淮水城的风吹起她头上束发的红绸,女子浅笑,眉眼俱是笑意,时隔这许久,他终于渐渐明白这个女子的温情与狠绝,他也终于在这条宿命的牵绊上,奉上自己的忠心。
可是,他终究没护好她,未尽职责。
花朝节那日,一连几日的雨歇,檐下风铃叮咚作响,难得的晴日,袁纥律派人送来的裙衫有些耀目,赵晏垂眼看了会,起身去换,绯红色的绸缎,衣袖边密密绣着连绵的萱草,裙边缀着一圈轻铃,坠着玉石的流苏腰带,北戎多风沙,女子出门多以轻纱覆面,袁纥律却替她选了条软绸与轻纱相间的面巾,边上以金丝绣着一圈海棠,灼灼夺目,以珍珠金钗别在脑后,长长垂在身后,遮住脸,翠羽簪别住另一侧,簪子上靛蓝色的羽毛垂下,尽是异域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