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玄啧然只叹,“我谢府还缺你几件亵衣不成,用得着你特意从娘家带?”
温初弦道,“贴身的衣物,总要穿旧的才舒服。”
谢灵玄的笑如秋月般皎洁,嘴里却冒出些肮脏不堪的话,“你不穿仿佛更好看些。”悄悄跟她说罢,用拇指浪佻地刮了下她的眉心,那盈满欲蚀的色-气,仿佛随时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温初弦周身一麻,略有惧意地颤了颤。
马车一路颠簸,温初弦说自己困了,靠在谢灵玄肩上合着眼睛,心里盘算另一桩事。
何氏说得没错,女子身困内宅,不能只靠丈夫,还是得握有管家权,才是实打实的倚靠。
只有手里有了实权,才能与谢灵玄对抗,才能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才不是他手中的鱼肉。
虽然现在长公主把管家权交给了温芷沅,但她努力努力,未必没有夺回的可能。
这管家的权利,她还是得争。
入秋之后天黑得比以前早了,白昼肉眼可见地减短。戌时落了一场秋雨,淅淅沥沥,虽不大,却将残夏的暑气带走了,萧瑟的秋风荡涤大地。
夜晚水云居内一灯如豆,谢灵玄陪伴温初弦临窗而坐,一边聆听窸窸窣窣的秋雨声,他一边用鲜红的千层花花瓣给她染指甲。
温初弦解开褙子,袒着肩腹,松松垮垮地靠在美人榻上,跟个乖巧的木偶似地任谢灵玄摆布。
他温柔时是真温柔,是那种藏进骨子里、揉进血液里的温柔,比从前的谢灵玄会撩多了,是讨女子喜欢的那种温柔。可惜这和风细雨哪里是他的真面目。
片刻,谢灵玄道,“伸直了手。”
温初弦木然把纤纤的十指伸直,蔻丹涂得很匀。
她柔静地客套道,“谢谢夫君。”
谢灵玄很满意,任蔻丹在秋风中吹干,才将她揽在膝上。
雨夜里四下都很静,黄扑扑的小烛将人映得犹如烟霞色。他一时兴起,没有睡意,就在竹席上躺下。
凉雨入窗,乱分秋色。一枕清风倚头欹,实在清爽得很。
他道,“倒难得有这样一场好雨,把暑热都消去了。”
温初弦不怎么高兴,断断续续地求他一句,“谢灵玄……你……”
他沉了一沉,低语,“别叫这个。”
温初弦问,“那你是谁?”
他却不答了,只装作没听见,只浅浅拥住她。他不喜欢谢灵玄这个名字,更不喜欢她情深款款地唤他谢灵玄……仿佛她在隔着他唤另一个男人。
不错,他一开始用手段将她弄到手,圈在身边,一是为了就近控制她,不让她出去胡说谢灵玄的事,二是多少贪图她的美色,想尝尝她桃腮的滋味。
如今却食髓知味,上了几分瘾。
夜里没她也行,有她仿佛更好。
他从前确实动过杀她的念头,甚至在九宴山庄的那个蚁舟上,本打算活活将她扼死。他从前对谢灵玄的一切,包括通房、相好、未婚妻都不感兴趣,那一刻却忽起了欲念,把她放走了。
他在她身上系了一根无形的红线。既然她那么喜欢谢灵玄,那他假作谢灵玄娶了她也无所谓。
可就在几日后他走公差回来时,却正好瞧见她与另一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
他第一次那么想冷笑。他不能容忍。
他便下了点狠心,把她心心念念的香料铺烧了,又把张夕流放了——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有什么怜悯情敌的闲情逸致,本待直接杀了张夕的。可她却十分有意思地和他谈条件,说要用嫁他来换张夕的命。
他斟酌着答应了。
左右弄死张夕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要她点头应婚却不容易。
只是谢灵玉和温芷沅、长公主和何氏还横在他前面,泰山一样地阻挠他的婚事,且谢灵玉和温初弦搅合在一起,不断地调查他。
他这才牺牲了个无辜的姑娘,将花奴送给商贤。那花奴姑娘,是谢灵玉最致命的软肋,一击必中。
继而在二喜的帮助下,两杯漉梨汁将谢灵玉和温芷沅凑成了一双,解除了成婚的最后障碍。说来,娶温初弦还真是不容易。
他是信仰佛法的人,知道自己死后是要下十八层业火地狱的。
可他亦只是个俗人,还摆脱不了尘世的欲念。
财力,权利,尊崇。
和美色,温初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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