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多恨,现在就有多爱。
……
辞官的事千头万绪,一时半会儿还交代不完。
谢灵玄倒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办着,一天理一个时辰的公务,余下时候都陪伴温初弦。在温初弦看来,或许因为她临终了,他才对她格外好的。
隔日谢灵玄从朝中回来,又咳了一阵。肺里的毛病一旦落下病根,今生都很难痊可。温初弦给他炖了梨汁,他喝下去后方暂时止住了咳。
他们还要去温家走一趟,把归隐的事告知岳丈岳母。
温老爷一心把谢灵玄当成自己在朝中的依仗,听说谢灵玄要放下一切辞官,很是不乐意。
何氏对此倒有几分喜色,她自己的女婿谢灵玉老被谢灵玄压一头,如今谢灵玉做官了,谢灵玄却做白丁,总算轮到自己女儿扬眉吐气了。
温老爷见劝不住谢灵玄,只得道,“贤婿和弦儿以后走到哪里,都别忘了给家报个信儿。逢年过节的,也别忘了回家吃顿团圆饭。”
谢灵玄自是应承,“岳丈且放心。”
温老爷支支吾吾地说,“弦儿的病……究竟怎么样了?”
温初弦虽是个庶女,到底还是温家的骨肉。
谢灵玄沉吟半晌,神色喟然,“很难说。”
温老爷知凶多吉少,也恸然伤怀。
谢灵玄道,“无论她还剩多少时日,我都会寸步不离地守护她。即便她去了,我今生也只她一个妻房,永不另娶纳小。”
话语中,尽是恳切真诚之意。
温老爷刚才还觉得自己这女婿对初弦的重病太镇定冷淡了些,又听谢灵玄如此信誓旦旦之语,略略宽心。
人家是当朝右相爷,官场纵横的人。
即便遭遇丧妻之痛,也不能终日痛哭流涕不是。
温初弦在屏风后面和何氏寒暄,温老爷和谢灵玄的这番话,恰好被她听见了。
说起来,她也有种怪怪的感觉,谢灵玄对自己的病似乎并没那么上心,甚至他连着急也没着急过一次。
再深一点想,他仿佛知道她因何而病,又还剩多少时日。
一股幽深的恐惧升腾而起,令人心慌。温初弦乍然头痛欲裂,手中茶杯端不住,差点从椅上跌倒。
何氏连忙叫道,“这是怎么了?”
谢灵玄和温老爷闻声也赶过来,谢灵玄搀住她,柔声对何氏说,“许是娘子的病又发作起来了,我先带她回去。”
何氏傻愣愣地点头,温老爷亦不知所措。
谢灵玄说罢就将温初弦抱起来,动作很轻,温初弦靠在他的臂弯中,恍恍惚惚,如腾云驾雾一般。她犯了某种瘾,如饥似渴地吮吸着他身上一缕缕的味道,紧绷的神经舒展开,方镇定住内心的痛苦和恐惧。
到了马车上,她虚弱说,“对不住,我最近神经兮兮的,总是这样。”
他道,“你我之间何谈这样生分的话。”
温初弦的气息起伏不定,五指揪住他雪白的衣袖,卑微乞求道,“求求你,离我近些。”
谢灵玄眯了眯眼,似若隐若现地笑了下,强大的逆光之中笑得很诡异。
他如她所愿靠近了,施舍给她一些温存。温初弦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不住地嗅,吻他,摩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