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我真是谢谢您嘞。

看我没反应,他又胡诌了起来:“这几天江湖上众说纷纭的,我听了一耳朵,说易水心的确是永湖程家村的孩子,母亲去得早,后娘进门以后对他也是非打即骂,要不是侥幸遇上小谢和聂无极,恐怕已经淹死在易水里了。这么一看,他想夺走你的身份,取而代之,好像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他的神色很坦荡,好像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些江湖秘辛。我却忍不下去了。

我说陈清风,你知不知道你只有在瞎掰的时候才会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陈清风语塞。

我又问他易水心呢?

这回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等到我实在没了耐心也没了精力,昏昏欲睡之际,才终于等来了他的回答。

陈清风说:“易水心假扮萧恪之子,残害武林同仁一事证据确凿,沉剑山庄已经联合几大门派一同下了追杀令。”

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无论如何都没法想象易水心残害同仁的样子。陈清风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忽而多了一点同情,“如今他已成众矢之的,不该,也不会来见你的。”

这句话就像一阵风,心里那团火非但没被吹灭,反倒烧得更旺了。我怀着一腔自己也没办法理解的愤怒,一时间连牵动伤口时的疼痛也忘了,挣扎着坐起来,揪着陈清风的大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就放出消息,去买热搜去上头条,告诉全世界我病得快死了!”

我像个在雨中狂奔的疯子,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一些根本没有人听得懂的情绪。

我说:“要是这样他都不肯来见我,我就认命。”

第36章 续黄粱·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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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风问我何苦,有什么想知道的他又不会再瞒着我。我听着好笑,学易水心从前威胁我的样子,也冲他核善地笑了一下。

我说,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他怔了一下,又好像很没有办法的样子,伸手替我拨了一下扎眼睛的刘海,叫了声松尘。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放任你和他走得太近。”陈清风说。

从最初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无力感里抽离出来以后,疲惫和厌烦就像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我则是被冲上沙滩搁浅的鱼,抑或是师傅手里的提线木偶,是瓮中的鳖,笼中的困兽,蛛网上的蝴蝶,除了认栽别无他法。

我于是也叹了口气。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啊,我压根儿就不是跟你情同父子的那个松尘呢?”我连说带比划,绞尽脑汁试图找出一种通俗易懂的解释,“借尸还魂听过吗?跟它很类似,你就当我是个游魂,机缘巧合附在了这个身体上。当然啊,鸠占鹊巢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是被迫的,我也在积极地想办法把身体还给原主……”

话没说完,房门砰地一声又开了。我艰难地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侠风古道的几个师伯一个压着一个,叠罗汉似的趴在地上,最上头的山羊胡跟我对上眼,脸上顿时堆满了我看了都觉得尴尬的笑,拍了一把垫在下面的张师伯,“青女还是没消息吗?看把孩子病成啥样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张师伯抻着脖子,声嘶力竭地给他当捧哏:“那丫头说是去沙州采药,谁知道到底上哪儿野去了。左右谢哲青死了以后,这山上是没人能管得住她了。”

山羊胡叽里咕噜地从人身上下来,冲陈清风拱了拱手,“不是有意偷听的,不是有意偷听的。”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见陈清风冲门外回了一礼,“王掌门。”

是郑小冬的师爷。

掌门背着手,笑呵呵地问陈清风能否行个方便,给他腾个地方,又趁一帮人要关门的时候用指头点了点山羊胡,警告他们不准偷听,等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走到床边坐下,问我精神头怎么样,愿不愿意和他说说话。

见我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莫名其妙地训了一句:“黄伯鸾这几个也是不像样,都快知天命的人了,还跟一帮孩子似的。”

我不明所以,掂量了半天才说:“说明黄师伯童、童心未泯嘛,也挺好的。”

掌门“哦”了一声,很疑惑似的,问:“好从何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