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乌图秘宝的所在地。
乾坤圈的眼睛瞪得活像两颗铜铃,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肺被燕来刀扎透了,竭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嘶嘶嗬嗬的呻吟。
“从这儿往西再走十里,就是无忧宫。”我五指合拢,抓紧从她胸前刺出的刀刃,“可惜,你只能揣着这个对柳叶刀至关重要的秘密,孤独地死在沙漠里了。”
易水心冲上前来的时候,我终于推开了开始发冷的尸体,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他急吼吼地把我扶坐起来,愣愣看了好一会儿,二话没说,劈脸给了我一下。
“道歉。”易水心言简意赅。
我从善如流地转向另一边的秋星鹭二人,“对不起。”
多半也是被这一巴掌呼蒙了,齐云舟也呆呆地站住了,半晌才想起来回答:“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郑兄和我们通过气儿的。”
易水心还是紧紧盯着我,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伤心。抿着嘴良久,蹦出一句:“是谁教你这样不择手段的?”
我看看他,又看看走近的师兄弟,后知后觉开始恐惧。可没等我真心实意地道上一句歉,不远处又传来了人声,嚷嚷着“客人”,问他怎么样了。等到了跟前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驼队的那个首领什叶。他跑得太快太急,裹着脑袋的头巾也掉了,长长的金发呼得满脸都是。
什叶呸了两下吐出嘴里的头发,丝毫没顾及满地尸体,问易水心:“客人,您那几个朋友没事儿吧?”
问完了,定睛一看,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挠挠头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易水心回身和他寒暄了几句,谢过他送的两匹骆驼——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俩祖宗居然还乖乖在附近转悠,又拒绝了他同行的邀请,冲齐云舟招呼道:“齐少侠,我们走吧。”
齐云舟的视线在我们之间徘徊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护着秋星鹭跟上了易水心。
回程路上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单独走了一会儿,总感觉屁股底下像被人撒了一把钉子,怎么也坐不住。看了一圈,干脆把骆驼让给挤在一起的师兄弟,跑去追易水心的马。好在他生气归生气,暂时还没有让我望山跑死的打算,垂着眼睛看了两眼,伸手把我拉了上去。
我搂着易水心的腰想靠一会儿,可坐了半天,没什么占便宜的喜悦,只觉得硌得慌。
正出神,手上冷不丁挨了一下,我侧着脸看了一眼,易水心面上看不出什么,语气倒很冷漠,让我撒手。紧了紧环着他的胳膊,我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易水心乜了我一眼,不明所以笑了一声,没说话。
我被笑得多少有点心虚,战术性清了清嗓,“好啦好啦,是我故意让人散布消息说我在台石关被乾坤圈跟上了,也是我让那个驼队的首领去接应你的,是我逼你来的,绝对不是你自愿的,行了吧?”
怀里的人沉默了好一阵,长出一口气,问:“万一我没收到消息,万一我收到消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顿了顿,又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救你。”我毫不犹豫。
不知是不是我回答得太理直气壮,说得易水心也有些哑口无言。我想了想,嘟囔了一句:“而且我们之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那个明明是你吧?”
我问他:“你到底怎么想的?杀光武林人就能替死了的倒霉蛋报仇?还是你觉着死几个人就能让这群人改口,说聂无极是无辜的、是清白的?屈打成招这种事儿,自在城也没少做吧,你觉着有用吗?”
易水心张了张嘴,正色道:“不要乱说话。”
好啦,知道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会被自在城的道德标兵小易少侠灭口的了。
沙漠里的日头烈得很,晒得他的耳朵尖红彤彤的,看得人——主要是我,嘴痒,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易水心被亲得缩了一下,歪着头看看我,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秋星鹭和齐云舟非常识相,一副恨不得没认识过我们似的,远远儿地落在后头。四周被阳光烤得很安静,我坐在易水心身后,总觉得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骑着同一匹马,踢踢踏踏要逃到天涯去。这样好的时刻,驱使着我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说道:“暴力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即使易水心不置可否也没能阻止我继续念叨下去。
松原城雪花如席,平江府弯月似弓,君山岛的水边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天山悟道岩上有数不清的江湖故事。
我问他:“你就不想亲自和我去见识见识?”
易水心握着缰绳的手十分明显地一收,半晌,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郑小冬,我不爱你。”
那一刹那,我也说不上来自己脑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也实在分辨不清心里涌现的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我只是说:“没关系,反正喜欢你这件事情,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