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走南闯北,治过不少疑难杂症,找到了不少珍稀药材,几个名气响一点的医馆也向她递过橄榄枝,要请“小圣手”去做坐堂医,不过都被她一股脑推了个干净,包袱款款又回到了兰阳。
我听得有点迷糊。
我说七师叔你等一下,什么叫…“这些年”?
从谢哲青下葬到我摇身一变成了“萧如观”,一共也没过多长时间吧?
青女看了我一眼。神色很古怪,四分同情五分无奈里,还藏着一分很难察觉的怅然。但她很快就把这些情绪都妥当安放好,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微微笑了一下。
青女说:“谢哲青去世已经五年了。”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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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当年萧恪夫妇的死讯传上了鹤鸣山,萧如观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亲舅舅害死了亲爹亲妈这个事实,血气往头上涌,一拍大腿就要去找聂无极求证。巧也不巧,那段时间正赶上陈清风也失魂落魄的,一个没看住,居然真的让人溜下了山,七八天后才找回来。
在山下那几天,这人也不知道是看见、听见了什么,一路上蔫头耷脑的,像被暴晒了好久的小白菜,没有一点过去的闹腾劲儿。回到鹤鸣观没几天就病倒了。
萧如观打小体质就差,隔三差五有个头疼脑热的,再正常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病来如山倒,反反复复了几个月。陈清风在床边从早守到晚,药方换了好几副,新药旧药喂了一碗又一碗,半点不见成效。
最后是谢哲青领着青女找上山来,跟陈清风关起门吵了大半天架终于说服了固执的家长。一帖药下去,再在热水了捂了几天,这才算把人救了回来。
不过正所谓是药三分毒,青女带来的药见效快,副作用当然也很明显——萧如观忘记了一些事情。
小事如自己的身份,大事有萧恪夫妇的死因。
一向处变不惊的师叔祖方寸大乱,铁青着脸揪着人的领子质问:“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匆匆追出门来的青女一把拂开了他的手,“想从阎王手里抢命,这是唯一的办法。除非你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陈清风当然不能。
所以他只能接受。
最多再骂一句:“我早该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青女不做声,连谢哲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救活萧如观的药和害死萧恪的毒里,有一味相同的药材,只是在剂量上有着细微的差异,才会出现截然相反的效果。
毒叫“西风”。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的“西风”。
药名“黄粱”。
百年一大梦,身世如遗忘的“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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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谢哲青带走了“郑小冬”,托青女为他调养身体,还把一身剑术也传给了他。期间,“郑小冬”也问起过自己的身世。谢哲青没有瞒他,反而告诉他,只要勤学苦练,等打败了自在城主,他自然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谢哲青死后,“郑小冬”抱着刨根问底的心态来到了自在城。谁知聂无极非但没接受他的挑战,还要赶他出城。为了达成目的,“郑小冬”只好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总算为自己在城里争来了一席之地。只可惜没过几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又体验了一把命在旦夕的感觉。
于是,第二帖“黄粱”下肚,我出现了。
听到这儿,我忍无可忍,终于骂了一句:“谢哲青真的不是在画饼吗?”
这帮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听出来。
青女竟然点点头,很赞同的样子,“谢哲青就是在画饼。但不给你画这个饼,你恐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