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压在自己头上的该死之人,就不敢吭声半句!
丢掉的尊严,饱受的羞辱,也能讨还!
“千户大人,请恕在下冒昧说一句胆大包天的僭越之言……圣人已经不临朝二十年了。
朝堂之上都说闭关,冲击神通之境。
但你我都是习武之人,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武道越往上走,路越崎岖,一个不慎,摔死……也有可能。”
蓝大管家眯起眼睛,笑容古怪道:
“生死关,一坐就是二十年。
圣人他,当真还活着么?”
孟长河听得心神一震,彷如耳边响起炸雷,直勾勾盯住富商派头的蓝大管家。
过了半晌,方才沉声道:
“蓝老二!你是真个不怕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今夜我只当你没来过!”
他刚才几乎动了杀心,想要一掌拍死蓝大管家。
妄议圣人生死,倘若传出去半点,自己身家性命难保。
“千户大人过于紧张了。景朝从不因言获罪,这正是圣人定下的法度。”
蓝大管家心中轻叹,转而继续说道:
“在下的意思很简单,圣人二十年不出关,还可以等,但再长一些呢?
三十年?五十年?
太子熬得住么?底下那几位王爷又等得了吗?
景朝看似烈火烹油,实则一触即发,
这一点,千户大人应该也有察觉。
大名府之外魑魅魍魉横生,阴魂诡物遍地。
关外的江湖余孽,九边的妖魔,供奉四神的化外之民……
如今的天下太平,其实只是一只被盖住的铁锅,底下的火越烧越旺,迟早要把盖子顶开!
到时候,说不得整个灶都要炸了!”
孟长河眸光收缩,五指捏合握拳,按捺杀机,抬头问道:
“你究竟是谁?万年县余家庄的管家,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连四神都知道!”
化外之民供奉域外邪神。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能准确说出“四神”二字,绝非凡俗!
即便在黑龙台,这都是隐秘。
“血首,怒尊,奇士,龙君……祂们之名讳,早就传扬开了。
九边年年征兵、年年征战,一天要消耗多少粮草?
马匹、铠甲、兵器、丹药……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也该空了。
仅凭朝廷撑不起来,所以才有了通宝钱庄。
余家庄的生意,虽没有洛老爷做得那般大,但与边关的互通也不少。
有些消息,恐怕比千户大人还要更早听到风声。”
蓝大管家垂首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
孟长河收起轻视,他以往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只想夺了万年县余家庄的好大家业。
现在经过一番长谈,反而要高看此人一眼。
“在下说得更直白一点好了,九边正在糜烂。
谭文鹰大都督走后的朔风关,辽东之地的拒蛮城……
除了宗平南的招摇山,诸多军镇都开始吃空饷了。
杀良冒功这等事,也不曾少过。
圣人不临朝,最多再撑三年,
各府州、各边关都会生出别样心思。
太子压不住的,他底下还有三位王爷,那是三条潜龙,注定要争位!”
蓝大管家字字句句,像是利剑一般。
“千户大人,你守着黑龙台的规矩没用处,圣人若不出关,应督主也就回不来了。
不如早谋退路,选好明主。”
孟长河胸中炽烈杀机倏然消散,他捏紧指节,仔细思忖,觉得有理。
无论是太子上位,亦或者藩王夺嫡成功。
都离不开一个人的支持。
凉国公!
“你说得对,攀附国公爷利大于弊。
杀了纪渊,才能永绝后患。
这个泥腿子风头越劲,前程越远大,对我来说,就越不利!”
孟长河轻舒一口气,国公府是一棵参天大树,抱住了,才能爬得更高。
说不定还能借此摆脱金刀严府,摆脱他那位……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