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换血三境,不过如此

看到成箱成箱抬出去的金银铜钱,堆积成山的字画古玩,扈彪心在滴血。

他紧绷着铁青脸色,咬牙想求一个缓和的态度。

“不了,谢过扈二爷的美意。

等这一家抄完了,我和北镇抚司的一众兄弟,还要往下一家去。

万年县不愧是圣人脚下,富庶之地,一两日怕是都忙不完。”

纪渊戏谑以对,那张冷峻面孔笑意吟吟,瞧得扈彪恨不得戳出几个血洞。

他是什么人物?

万年县说一不二威风八面的金眼彪!

何曾受到这样的憋屈气!?

“一个通脉二境……蝼蚁般的杂碎,竟敢嚣张至此!”

八尺身躯立在庭院,扈彪心神愈发沉凝。

体内气血汹涌如若大潮,不断地冲击四肢百骸,彷如即将决堤的滚滚洪流。

呼呼呼呼!

强劲有力的吐纳呼吸,彷如风箱拉动,迫得手持枪棒的家丁护院远远退开。

“抬箱子要轻拿轻放……珠宝玉器小心着点……谁让你连砚台、笔架都拿走的?

再值钱也不行!咱们是官差,又不是强盗!

当真没点规矩,赶紧给扈二爷一样留一件!”

纪渊无动于衷,仿佛微风拂面,又像火上浇油。

本人安稳端坐在马背上,时不时指手画脚,呵斥两句。

却看得裴途心惊胆战,觉得自家百户大人太过嚣张。

这番话说下来,几乎于明面打脸,根本不留半分余地。

换做他是扈彪,只怕要拔刀杀人,以此洗刷所受屈辱!

“差不多行了,今日先搬一部分,剩下的明天再来也是一样。

反正都已经清点完毕,记录在册,少了一件东西……扈家后果自负。

扈二爷,告辞,不用留我等吃饭,咱们还要打上一阵子的交道,彼此都放轻松一些,别太过拘礼了。”

纪渊抖动缰绳,好似老朋友打招呼,显得亲切无比。

呼雷豹打了个响鼻,似是沾染主子的跋扈习气。

它甩了甩尾巴,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踩着两扇倒地的木板,转身往府外走去。

“百户大人,事情当真要做得这么绝?

今日欺我扈家还不够?非要将人往死里逼!”

扈彪深吸一口气,他自忖肩上扛着扈家几百口人的性命,三代人打拼下来的家业。

故而一直隐忍,打碎牙齿和血吞,任由被一个新上任的年轻百户诸般折辱。

可从对方的态度来看,避其锋芒似乎并无什么用处。

这个姓纪的泥腿子,显然是铁了心要折腾扈家。

不仅安排抄家,还愈发变本加厉,连着曾家、余家也没想放过。

那些命贱如草的孩童、婴儿,死都死了、埋都埋了!

查明真相又有何用?

他们难道还能再活过来?

扈彪面色阴沉,沉寂的杀机喷薄欲发,冷眼望向挎刀骑马的那袭白蟒飞鱼服。

“往死里逼?哈哈哈,扈二爷可真会说笑。

你们扈家人开武馆收徒,大弟子王山当街打死陈大柱,最后用八十两银子买一条命,让其父母不再上告,

陈父、陈母不愿,扈霆带头纠结一众弟子整日上门闹事,强迫老人撤销诉状。”

纪渊勒住龙驹,转首如狼,回以冷厉眸光。

“你三弟扈正在大榆乡圈山划地,种植赤箭草。

凡有山民带头不从,直接叫上几十个庄户,动辄断人手脚……

至于扈二爷你更是威风,万年县所有药铺都成了你的生意。

半年前你图谋一个许姓郎中的药方子,花重金索求未果,一把火烧了人家的房子,使其妻女化作两具焦尸。

许郎中去县衙告状,门都不曾踏入,便给小吏、捕快打了出来。

他如今倒是活着,却成了万年县里一个哑巴乞丐,住在一座破庙里,依靠讨饭为生。

本大人抄家之前,只翻了万年县本地八份卷宗,后来更多没来得及细看,

想必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间惨事。”

纪渊顿了一顿,嘴角忽地扯出一抹冷然笑意,轻声问道:

“扈二爷,你可否告诉我,天底下有没有哪一个道理,上面写明了,似你这等豪族士绅可以为所欲为?

你有钱有势,武功高强,翻掌之间逼得旁人家破人亡,便是合情合理?

本大人秉公执法,却就成了迫害欺压?

扈彪,你是不是这些年练功太勤奋,把脑子给练坏了?!”

一片哗然!

原本搬动成箱金银铜钱的云鹰缇骑,纷纷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百户大人摆明是与扈家杠上了!

都开始翻旧账了!

“你……怎么敢?这般辱我扈家!”

扈彪陡然血气冲上脑门,一张面孔赤红扭曲。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何况作威作福惯了的金眼彪!

当真不把换血三境放在眼里么?

万千念头一闪而过,汇成一个血色大字!

杀!

“咚”的一声,积压已久的怒火、杀机,随着扈彪一步踏出,尽数释放出来。

他眼角的伤疤崩裂,几道血迹横流,衬得那张狰狞面孔更为可怖。

“竖子!欺人太甚!”

纪渊这一番话,等于踩没了扈家最后一点脸面。

哪怕冒着杀官大罪,扈彪都要毙掉此人!

至少……还能守住扈家最后一点基业!

否则给这个半路杀出的狗贼百户继续追查、折腾,什么也保不住!

扈彪足下发力,脚步重重地踏在青砖地面。

平地扯起一道霹雳!

咚!

气流如浪排空!

蛛网也似的裂纹飞快扩散!

一拳打出,狂猛的劲力彷如当空炸雷,震得四面八方轰动不已。

半个呼吸都不到的短暂时间,扈彪气血勃发,搅弄风云,杀向坐在马上无法腾挪的纪渊。

数丈之远,顷刻便至!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