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丈六金身,方圆法界,龙首大枪,霸者横栏

凉国公此话一出,周身犹如洪流卷起惊涛骇浪。

如玉肌体的表面萦绕神光,气血似大江拍岸。

化为灿烂赤霞,照亮半边天穹!

好似一轮大日喷薄而出!

明明是暮色笼罩四野,却有一轮烈阳东升。

当真奇景!

“宗师的大气魄……纳天象为异象!国公爷修的是六阳真罡,功力已是炉火纯青。”

玄明和尚一退再退,避开焚烧万物的炙热气息。

他心中激动不已,两位宗师巅峰一战,这是莫大的际遇。

“好凶、好凶!怎么就打起来了!外面真是太危险了!

以后不能轻易出来,待在老爷身边比较安全!”

驾起妖风的青玉狮子落在远处山头,缩着脖子偷偷观战。

遥遥望去,天穹划分两边。

一者佛光浩荡,一者血气狼烟。

双方各自占据半边江山,彼此对峙轰鸣。

“班萨日勒的金刚胎藏,一无金刚心,摧破一切烦恼,

二无胎藏法,摄持觉道圆满,徒有虚名罢了。

老衲不才,愿意以自己的丈六金身,方圆法界,领教兵家上乘横拦十势!”

杀生僧面色变换,色身古井无波,法身明王忿怒。

立足于大地,竟似一尊盘坐虚空的浩大金身!

他单手竖起,持钵好似化缘,张口唱出一偈:

“来者无祖,去者无佛,芸芸众生,迷惘执著。

佛是什么?祖是什么?祖便是我,我便是佛!

请凉国公,破我法身!”

话音甫一落下,金光璀璨,禅唱轰鸣。

老和尚一口铜钵倒扣,如大界驻于俗世。

“侵掠如火!”

杨洪长枪直指,外景天地张开覆盖。

赤血如日,兵主横栏!

玉辇后方的三百铁骑抽刀列阵,马蹄如雷,震动大地。

一场别开生面的攻城与守城!

悄然拉开!

……

……

轰!

“怎么打雷了?”

纪渊抬头看天,茫茫夜色笼罩四合,隐有闷雷打响。

他刚离开北镇抚司衙门,此时正往自家府邸走去。

敖指挥使口中的“捉拿”、“审问”。

那都是托词,无非做一做表面功夫。

后来东宫下旨,兵部、刑部碰了一鼻子灰,自然熄了抓人下牢的心思。

能不能讨好凉国公府事小,但会不会得罪太子殿下事大。

并非每一个朝臣,都有杨洪那样的底气,敢视东宫如无物。

更何况,也不是人人皆被赐过丹书铁券。

“二叔估计都要急坏了。”

纪渊眺望不远处的大宅子,心想道。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别看天京城内三十六坊,好像大到没边。

实际上各种小道流言,传得极快。

尤其关于朝堂上的诸多消息,六部官员的升迁、科举新贵的外放、边关武侯的急报。

只要有心打听,了解个一鳞半爪不成问题。

尤其那些街头巷尾的老大爷、老太太,好似家家都有公卿的关系,内阁的门路。

开口闭口都是一两三品大员,五品以下都算“小官”,没什么兴趣谈论。

“嗯?”

纪渊拾级而上,发现正门大开,府内安静无比。

全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惊慌嘈杂,乱作一团。

反而大红灯笼高高挂,照得通明如白昼。

“不对劲……”

纪渊眉头轻皱,右手按住绣春刀。

六条气脉奔走如雷,循环往复交织成网。

敏锐五感遍布百步,搜寻风吹草动的可疑迹象。

难不成凉国公府没能报复自己,故而上门来找二叔麻烦……

念及于此,纪渊心头一冷,杀意暴涨。

衣角翻动之间,迈过了门槛。

未见管家、婢女、家丁,像是空无一人。

耳朵微动,忽然捕捉到了细碎的话音。

在花厅!

“二叔……太子殿下!”

纪渊直奔过去,还没来得及抽刀迎敌,便看到古怪的一幕。

着明黄蟠龙袍的白含章,竟然跟纪成宗坐在一起,好似晚辈和长辈唠家常?

一位年轻阴柔的蓝袍宦官站在后面,几名带刀侍卫守着门廊。

其余仆役都被屏退,只剩下二叔和婶婶坐在下首。

“九郎,你可算是回来了。

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让你婶子去后厨热一些。”

纪成宗半边屁股挨着椅子,显得拘谨又紧张。

以他南镇抚司总旗的品秩,这辈子兴许都没有“面圣”的机会。

如今与太子相坐一堂,简直想都不敢想,几乎身在梦中。

婶婶则是低头不语,将那种升斗小民面对大人物的谨慎怯意表露无疑。

太子出宫,跑到我家……

纪渊心存疑惑,抱拳行礼道:

“北镇抚司纪渊,见过太子殿下。”

他对白含章始终都有些看不透的感觉。

这位监国二十年的太子并不简单,不好用三言两语随便概括。

文武百官交口称赞的“宽仁”、“敦厚”、“明君之才”,更像是流于表层的评价,未曾触及内里。

“敖指挥使也是粗心大意,你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家里人必定担心得紧,他都不晓得派个人回来报信。”

白含章笑容随和,毫无一朝储君的威严气度。

若非那身贵不可言的蟠龙袍,确实很难将之与东宫太子联系到一起。

“敖指挥使忙于公务,要应付兵部、刑部的诘问,早已焦头烂额,哪里还能记得这些。

说起来,也是臣办事不利,惹出这般大祸,连累了指挥使大人。

臣深感不安,很是惶恐。”

纪渊昂首挺立,神色坦然。

“这话说得漂亮,但未必是心中所想。

不过你也好歹敷衍本宫一二,做做样子吧。”

白含章哈哈一笑,摇头道:

“难怪不止是北镇抚司,就连东宫都知道纪九郎的桀骜性情,最是不服管教。

本宫看你一脸从容的样子,多半觉得不过杀个国公客卿,没什么大不了。

臣知错了,下次还敢,是不是这个说法?”

纪成宗听得脸色大变,以他南镇抚司摸鱼达人喝茶天王的官场经验,这已经算是严重的敲打了。

“殿下,我这侄儿自小书读得不多,不懂规矩……”

白含章用手肘撑着座椅,不以为意道:

“纪二叔误会了,本宫没有贬他,若没有这口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心气,你家九郎不一定能走到今天。

朝堂上衮衮诸公,懂得迎合本宫,奉承拍马的太多,反倒不加掩饰自个儿性情的豪杰太少。”

纪渊拱手以对,既没有应下,也没有慌张。

皇天道图映照过白含章的命格、命数。

想做明君、圣君,那心胸必定不会太过狭隘,

更不会因为些许冲撞,怪罪人。

御下之道,无非恩威并重,赏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