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眉头轻皱,沉默不语。
他曾听说过,这座宗门传承的《人欲经》、《妙乐八道》,颇有几分深奥之处。
并不是打着房中术、欢喜禅的幌子,愚弄世人的三流门派。
“但天意最会捉弄人,习惯给人希望又叫人绝望。”
白含章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那韩小子武骨勉强算是中上之资,谈不上有多出众。
否则也不至于卖身为奴,做了杂役。
七小姐等了足足五年,从外门长老爬到宗主床上,
那小子才堪堪凝聚四条气脉,换血关都难过去。”
纪渊嘴角扯了一扯,未免太过真实、太过残酷。
果然不是每一位身怀血海深仇的男女,都能奇遇连连,学成神功天下无敌。
“再到后面,连阴阳宗也叫朝廷踏破山门。
江湖余孽如丧家之犬,逃亡关外苟延残喘。
转眼之间,岁月无情,纵然倾国倾城的女子也难躲风霜摧残。
眼见到姿色一日又一日衰败下去,七小姐似是绝望,放弃背负的家仇。
叫来那韩小子,愿意与他成亲结为夫妻。”
白含章嘴唇抿了一抿,朝廷与江湖之间的恩恩怨怨,很难用简单对错可以分清。
人道皇朝之下,注定容不得割据一方、占山圈地,宛如一国的大宗门派。
其间积累下来的血仇、家仇,简直如山如海,难以清空。
“韩小子并未嫌弃七小姐是残花败柳之身,本就是两个紫禁山庄的余孽相互扶持,艰难活着。
这样过了三四年安生日子,关外苦寒贫瘠,但韩小子有冶铁、铸兵的本事,他们倒也饿不死。
放下心心念念的报仇雪恨,似乎更轻松了,没过多久,七小姐还为韩小子生下一对儿女。
以你的聪敏,相信也猜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好。”
纪渊眸光沉静,犹如幽深古井不起丝毫波澜,淡淡道:
“仇之一字,其重如山,恨之一字,其深似海,哪能轻易放下。
紫禁山庄满门都死绝了,七小姐要是忘记家仇。
那之前自愿献身,甘做玩物,岂不是付之东流?
唯有将这口气藏在心底,她才能撑得住。
不像行尸走肉一样,活得了无生趣。”
白含章忍不住再次感慨这位年轻百户的洞察入微,他闭上双眼,复又睁开道:
“没错,紫禁山庄有一门不为人所知的血炼法。
只需寻一块上好兵材,日夜用心血浇灌,催生灵性。
尔后献祭亲子血脉,投入炉中,经七日煅烧。
将怨气、凶念化为一点冥光,如刀砍斧凿深深烙印。
就有万分之一的微茫机会,可以把兵材蜕变为一块精金神铁。
七小姐还是赌了,等韩小子回到家中,发现妻儿俱死。
只有炉火未熄,一块巴掌大小,黑沉沉、泛出血色的顶尖兵材躺在其中。
这便是‘赤血精金’的由来,表面纹路如人体的经络气脉,既可以融兵入体,炼为飞剑。
也能够作为胚子,铸造绝世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