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猛虎帮主和双仙观的灵素子,他们都曾提过城外大寇?莫非这些匪徒杀入营关?”
纪渊随手捡起地上一把油纸伞,撑开遮雨。
天穹像是漏了一道口子,瓢泼大水哗啦啦往下倾倒。
“省些内气也好。”
纪渊放开五感,却发现置身坠龙窟内,原本百步之内的风吹草动,似是受到侵扰,只能保持三尺之地。
阴世的气息,精纯的灵机,以及一丝晦涩的邪异,混杂交融成这方诡异的天地。
又有一道雷电裂空,极为短暂地撕出一抹炽白。
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登时多出十几条黑影。
纪渊定晴看去,发现那些邪气森森的鬼东西莫名有些眼熟。
其人衣衫褴褛,肤色惨白,青面獠牙。
两臂平举,身躯僵硬,好似一块铁板,靠着蹦跳前行。
“精魄不散,怨气聚喉,引发尸变……”
纪渊想到那碗色泽幽绿的龙血夺气汤,摇头道:
“可惜我手边没有糯米,更不会茅山法术,只能用这口绣春刀超度你们了。”
……
……
大名府,京州城外。
军帐之内,杀气腾腾。
“怎么可能!那泥腿子不过通脉二境,如何能断我三弟一条胳膊?”
赵无烈身披数百斤重的精金山文甲,好似猛虎盘踞坐于大案后面,冷冷瞥向下方的孟长河。
“回禀大统领!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若有半句假话,必当形神俱灭,不得超生!”
孟长河单膝跪地,低头答道:
“杨三太保乃是被秦无垢牵制住了,又受纪渊无耻偷袭,失察之下被斩去一臂。
之后,杨三太保自毁气海,施展风雷遁法。
但秦无垢誓要斩草除根,紧跟追杀。
属下不敢暴露自己,连忙赶回报信。”
赵无烈那双碧眼深邃,死死地盯住孟长河。
看到这人气血、呼吸、心跳,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心中怀疑不由去了一半。
“不对,秦无垢那个凶蛮婆娘,何时完成换血炼身,晋升四境凝出真罡了?
北镇抚司敖景的盘龙真罡,出了名的难学难精!没那么容易!”
孟长河思索片刻,沉声解释道:
“大统领有所不知,属下曾为北镇抚司千户,与秦无垢算是半个同僚。
这婆娘身具龙子血脉,体魄、气力皆要胜过同境一筹,且早已铸成法体。
换血三重天之内,堪称巅峰……便是提前凝练真罡,也不奇怪。”
赵无烈面皮微动,眼中掠过阴鸷之色,淡淡道:
“换血练真罡,这婆娘倒也心高气傲。
也不怕本源亏空,难成宗师。”
所谓真罡,乃是内息蜕变,气血交融之物。
必须是换血大成的强横肉身,才能承受得住。
秦无垢居然敢在三境凝练真罡,可见她的体魄之坚固。
“某家这个三弟性情暴烈,最不听人劝,除了义父发号施令,寻常谁也不放在眼里,这次叫他长长教训也好。”
赵无烈一手按在案首,身子前倾道:
“赵大,你带十名好手搜索营州周遭,看能否寻见立孝的踪迹。
他是卫军参将,四品武官,纵然那泥腿子和凶婆娘占了理,也未必敢下杀手……”
讲到一半,赵无烈话音微顿,两条泛黄的眉毛轻轻皱起。
他忽然想起纪渊正是因为强闯巡营,公然杀害凉国公府客卿,这才引得义父入京。
那个泥腿子胆大包天,依仗东宫之势无法无天。
假如杨立孝真个落入对方手中,恐怕性命难保。
“罢了,先找人再说。”
赵无烈摆手道。
军帐之内,左右两旁各自立着十几名亲兵护卫。
各个都是精铁重甲,配刀按剑。
身形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若非很仔细地侧耳倾听,连呼吸之声都难察觉。
俨然是换血大成的精锐好手!
“遵命!”
一个身披钢甲的魁梧亲兵瞬间出列,速度极快。
如同鬼影,晃了一晃,人就闪至军帐中间。
穿着上百斤钢甲犹能如此,可见身手之灵活,气血之强盛。
“杀大客卿,害我两名义弟,这泥腿子莫非命中克制凉国公府,专门找义父的晦气?”
赵无烈胸中杀机暴涨,转念想到杨洪的叮嘱,眼神变换许久,淡淡道:
“你方才说,纪渊和秦无垢带一队人马,往营州黄粱县去了?”
孟长河点头道:
“没错,属下谨记大统领的吩咐,守在天京暗中盯梢。
得知纪渊从黑龙台兑换大丹,又带上秦无垢,还有几个心腹。
领了一桩查案差事,直奔黄粱县。”
赵无烈脸色微变,拿起不久前刚送到手上的一封密信,冷笑道:
“黄粱县……太子殿下真是有够看重此子。
兑换大丹,打着查案的幌子,实则入小洞天,吸纳灵机冲击换血关。
哼哼,孟长河,某家听说你与那泥腿子结过梁子?”
孟长河态度卑微,恨声道:
“我与他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赵无烈满意点头,他当初是接到杨洪的命令,才将这个不过换血三境的北镇抚司千户,收入帐下。
“某家可以借你八名血鹰卫,他们都是秘不示人的死士,没在兵部名册上的虎狼之士。
你若有胆,大可带兵杀入黄粱县,阻扰那泥腿子冲击换血关。
实话实说,六条气脉的积蓄,若是再得洞天灵机,
突破境界十拿九稳,日后换血更是易如反掌,迟早会把你甩得老远!
机会不等人,全看你能否把握了!”
孟长河身子一颤,似是心绪激动,难以自持。
“请大统领助我报得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