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县衙的王捕头就带着一班差役,将原本落在小苍山上的那块奇石。
用绳索绑好,扁担挑起,稳稳当当送到纪百户居住的别院。
把守在门外的李严和童关,望着九尺来高,开凿孔窍的大石,不由啧啧称奇。
“听说此物送子很灵验,裴四郎,你不试一试,摸上两把。
说不定,等回到天京,你家娘子就怀上了!”
李严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取笑道。
几人当中,只有裴途早早地娶妻成亲。
“不会说话就少扯闲篇!回天京就怀上了?那能是我的?”
裴途没好气骂了一句,旋即又道:
“你们这些光棍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青楼勾栏的女子再好,那也是外面的野花,迟早任人采摘。
唯独家花,才能暖心暖胃。”
李严撇了撇嘴,似是鄙视道:
“你此前在金风细雨楼喝花酒,对几位花魁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家中妻子乃父母之命,满腹惆怅无人诉说,所以沉溺温柔乡……”
裴途脸上挂不住,讪讪回道:
“酒后醉话,当不得真。
况且,风月场中,图的就是一个逢场作戏,何必在意。
咳咳,差点忘了,童小旗,你官升一级,还未请诸位兄弟吃酒呢。
等回到天京,记得补上,去金风细雨楼摆上两桌。”
怎么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童关心里有些犯难。
金风细雨,这个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上等青楼,花销恐怕不便宜?
“放心,使不了你几个银子,只要报上北镇抚司的名号,酒菜多半白吃白喝。
不过想跟姑娘春宵一度,却得看腰包的银子厚不厚实了。”
李严适时地解围道。
可以白吃白喝,但不能白嫖?
这是哪家青楼的规矩?
童关眉毛挑起,感到几分讶异。
旋即,他仔细想了一想。
这才记起来,金风细雨楼好像原本属于横行天京、盛极一时的三分半堂。
“莫非是百户大人收缴……置办的产业?”
裴途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
“苏楼主赠于百户。不过咱们家纪大人,没有收下,转给万年县的余家了。
如今是林大娘子派几个管事的女流,负责打理生意。”
童关若有所思,好像明白过来。
他曾经听闻过自家百户,脚踏盐、漕两帮,镇压三分半堂。
以及带人查抄万年县扈、曾两家,斩杀东城兵马司指挥罗猛。
那时候不晓得其中内情,只知道纪百户手段了得。
既治得了本地豪绅,又压得住江湖帮派。
如今再听裴四郎细说,立刻看得更加明白。
“百户从一介辽东军户,云鹰缇骑,走到如今的位子。
不仅得到指挥使看重,千户……垂青,还挣下了一份足以在天京立足的本钱。
真真是,叫人叹服!”
童关心想道。
万年县的余家。
乃是有名有姓的富户。
如今依附于纪大人。
等于握住了一条源源不断地钱脉。
再加上金风细雨楼。
朝廷大小官员时常进出。
等于拿捏到一条无形的人脉。
“有钱有人,武功卓绝,媲美六大真统的天骄!
难怪大家都说,十年之后的黑龙台,说不得就姓纪了!”
童关低下头去,心思浮动,眼中光彩愈发浓烈。
更可敬可畏的是,那时候的百户大人,不过而立之年。
要知道,太平年景下,四十岁入六部。
就已经算得上顺风顺水,平步青云。
南北镇抚司的指挥使,比肩二品。
黑龙台的督主,乃是一品。
而且有直接面圣,出入内廷之权。
比起内阁都要更胜一筹!
“想什么呢?请一桌酒席而已,该花的银子不能吝啬。
你现在也是小旗,手底下跟着一帮缇骑兄弟,若不叫他们服气,日后怎么交待差事?”
斜瞥了一眼怔怔出神的童关,李严压低声音说道。
“童小旗你若真的手头紧,我可以借你一些。
反正都是自己人,无需客气。”
童关愣了一下,婉拒道:
“谢过李小旗,只是不必了,我刚才是想其他的事儿。”